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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涤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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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龙园上空爆散开一蓬烟火,埋伏在翠晓亭外的人马,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众人兵分三路向龙园包围合击。北路由巫霸云怒尘率领血卫负责攻占忘忧崖,释放历年来被九间堂囚禁其内的正魔两道牢犯。这对云怒尘而言只是小菜一碟,忘忧崖绝大部分的守卫都曾由他统领,令到之处自是闻风归附。别东来与密宗高手由顾天机作向导,从南路突袭,经问天盘、覆水桥攻击前行,最后的目标也是龙园。有无断、无灭秘师随行,兼有西帝赫赫威名在前,谁也不会怀疑有什么人能截击他们。雨抱朴和罗禹则统帅空幽谷一众人马,中宫直进,走玄动池、兽园一线担任主攻重任。这些地点和相关的人员配置、禁制埋伏,林显的地形图里早已记载明细,一路闯来果然分毫不差。

    深夜里三箭齐发,声势浩大,镇守无涯山庄的九间堂护卫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只是袭击来得太过突兀,从太甲门到翠晓亭事先没有传来一丝的警讯,难免令他们一阵迷惘慌乱,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一时间无涯山庄内警笛铜钟此起彼伏,各处的人马都在相互用暗号探寻情况。

    而巫霸云怒尘已一马当先率先发难。他本就是绝情薄幸、睚眦必报的一代魔杰,若非当日林熠依释青衍之计手下留情,如今恐怕早已投胎成小儿,哪里轮得到在这里大耍威风?故此,云怒尘委实恨极龙头,苦苦忍受了两年,终究等到了可以大开杀戒、发泄怒火的一天。他做了数十年九间堂的首脑人物,又素来残忍嗜杀、喜怒无常,无涯山庄的守卫未等靠近已先寒了胆,加之事起仓促,完全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甫一接战,被云怒尘连掏出六颗血淋淋的人心后,立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忘忧崖中,云怒尘的心腹弟子接到信号也开始发动,风卷残云般荡除了十数名龙头安插此间的九间堂死忠分子,不等山尊驾到,便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了忘忧崖全境,一干囚犯竟俱得保全。

    别东来所率的南路大军,乃密宗佛门的杰出高手,只花了一炷香工夫,也顺利攻占问天盘。只是佛祖有好生之德,这一路无涯山庄的守卫多被打成骨断筋折,修为是废了,却极少有丢了性命的。一过问天盘,就是无涯山庄另一处异常厉害的天险覆水桥。桥下的沉仙河蜿蜒穿流过整座山庄,河对岸不到三十丈即是龙园。

    沉仙河河水幽绿浓郁,冒着腾腾瘴雾笼罩两岸十余丈方圆。寻常之人别说从河面上凌波翻越,仅仅站在河畔吸入一口幽绿色的雾瘴,便会满面青紫,全身溃烂而亡。唯一能够安全跨过沉仙河的通道,只有飞临其上的那座覆水桥。

    更可怖的是,倘若有大敌来袭,山庄难以抵挡,据守覆水桥的山庄护卫只需轻轻一按机关,即可催动沉仙河水喷射而出,纵有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它刹那迸发的淫威。可惜藕荷已毁了安置在龙园内的机关中枢,覆水桥的守卫按扁了机括,也发动不起沉仙河水。惊惶失措之中,密宗一众高手已势如破竹地杀到近前。

    别东来站在桥头,却并未立即冲过沉仙河。因为桥的另一端同样立着一个人,虽只是个干瘦矮小的花袍老妪,但在他眼中,直比脚下升腾的幽绿瘴雾更加麻烦,也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老妪的右臂上套着一串乌金魔环,每一个都比手镯大不了多少,熠熠闪烁黑紫光华。她望向别东来的一双鼓胀眼泡中,射出灰冷的怨毒目光,冷笑道:“别哲,过来和你姑奶奶再战上一场,这次咱们单打独斗,看谁能留得命在!”

    别东来的诧异仅是短短一瞬,很快又恢复了从容优雅的神态,笑道:“鸠盘婆,我只当绿鼎公死后你已痛改前非、退隐修身,孰知你还是凶性不改,又躲到九间堂里为非作歹!也好,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今日老衲便送你一程。”

    别东来一提起“绿鼎公”这名字,鸠盘婆的身形往前撞上,嘶声喝道:“别哲,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原来绿鼎公本为鸠盘婆的丈夫,一百四五十年前两人初出茅庐,便在西域创立了绿鸠门,广揽门徒,横行一时。为尽快扩充实力,加深门下弟子的功力,绿鼎公四处掳掠未成年的女童,虐夺元阴炼制增强魔功的“浮魄丸”。

    绿鸠门的暴行,终于激怒当时尚为红衣法王的别东来,孤身单杖怒捣绿鸠门,以摩诃萨印力毙绿鼎公,重创鸠盘婆,救出了尚未遇害的数百女童。

    其后三十年间,鸠盘婆为报夫仇,七次杀上无相宫,皆被别东来击败。因顾念其节烈可敬,别东来始终再不愿下杀手。哪晓得鸠盘婆意识到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西帝对手后,居然将发泄的目标转向密宗僧侣弟子,到处大开杀戒。已就任白衣法王的别东来,当即出动十二位红衣法王,张开天网搜捕鸠盘婆,却被她早一步探得消息逃之夭夭,从此百多年再无音讯。不想,今日居然会在无涯山庄重又碰头。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鸠盘婆投靠龙头苦修百年,为的就是击杀别东来,替死去的绿鼎公雪恨。此刻更不多话,右臂微振,十二道乌金魔环“喀啷啷”作响,脱手飞出,在空中布成变幻莫测的一蓬黑云,罩向别东来。

    魔环未至,一股暴戾腥风已扑鼻而到。

    别东来恬淡的脸庞闪过一丝怒意,呵责道:“鸠盘婆,为了修炼成‘重楼十二环’,这些年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生灵死在你手?我若不破了你的邪功妖法,妄称白衣法王!”

    “吭!”代表秘宗至高无上象征的金杖遥指虚空,杖端焕放恢宏柔和的如潮光芒,宛如透明的琉璃罩,将重楼十二环尽数吞没。他左手捏动法诀,运起第二十七层无量天的盖世佛功,磅礴莫御的佛门真气浩浩汤汤席卷而出,似在半空铸起一座金光煌煌的熔炉,隆隆轰鸣。

    鸠盘婆毛发稀疏的头顶冒起一团黑雾,将“鸠盘魔罡”提升到最高境界,驱动重楼十二环,乌云压城般缓缓迫向覆水桥的对岸。

    那十二只乌金魔环在金色广罩里,犹如狂躁乱飞的黑鸦,蒸腾着慑人光焰,不断轰击碾压别东来的“宝相轮”。然而每前进一尺,所遭遇的阻力也成倍增长,令鸠盘婆不得不耗损更多的魔功,来维持自己的攻势。

    乍看上去重楼十二环步步进逼,别东来只能采取守势,被动之极。但他身后的两大秘师和红衣法王却殊无惊慌的表情,只见别东来气定神闲,而鸠盘婆鼓目圆睁、横眉切齿的模样,就知这场对决的胜负毫无悬念。

    别东来瞧见鸠盘婆老态龙钟,却兀自狰狞凶戾的丑脸,心底生出一缕怜悯,暗道:“罢了,这老婆子虽作恶不少,但也情有可原,我又何苦再伤她性命?”

    心念微动晋升无意天,金杖转守为攻,气势骤然暴涨十数倍。宝相轮“嗡”地凝缩,像慢慢收起的罗网,将重楼十二环压迫到极致,再动弹不得。一道道金色光焰从法杖顶端涌入宝相轮,乌金魔环光华暗淡“哧哧”镝鸣,如要融化了一样。

    鸠盘婆“哦”地狂喷血箭,头顶黑雾陡然涣散。她妄图振作残余功力誓死一搏,猛听“啵啵”连响,别东来施展“无常天”的浩瀚佛功,硬生生将十二只乌金魔环全部熔炼,化作一缕缕黑丝,在宝相轮里倏忽隐没。

    鸠盘婆气机牵动之下再无力支撑,身躯剧烈摇晃瘫软在地,还恨恨盯着别东来,声嘶力竭吼叫道:“别哲,我做鬼也饶不过你!”又是一阵气急攻心,竟昏死过去。

    别东来收住金杖半晌瞑目不动,却是在调息运气恢复功力。适才为炼化乌金魔环,他动用了无常天功法,真元耗损亦甚是可观。待胸口气血稍稍平静,他睁开眼睛低叹道:“将她带回无相宫好好照料,希望能藉我佛慈悲之法化解去心中戾气。”

    这边别东来收服鸠盘婆闯过覆水桥,中路的雨抱朴、罗禹和戎淡远也已攻到兽园的山脚下。黑幽幽的高空中突听两记刚柔相和的长啸,一对中年男女降下身形拦住去路。罗禹心悬林熠安危,正要迎上接战,猛被雨抱朴一把按住道:“这对同命鸳鸯交给我老人家来打发。你小子站一边去,只管看热闹。”

    戎淡远摇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两人乃是敝宗的叛徒,还是由戎某解决!”不等雨抱朴回话,飘然升空来到中年夫妇近前,他面寒如霜道:“陈炎、莫菡,二十余年前,你们暗算雪师妹后败露出逃,激得雨疯子闯到观止池大闹了一场。今日明知本宗在此,居然还有胆现身,莫非是想成全戎某多年来亲手清理门户之愿。”

    陈炎面对昔日的掌门师兄并不畏惧,只略略苦笑一声道:“戎师兄,今夜之战本不关天宗的事,您又何必插手?”

    戎淡远漠然道:“我要给雪师妹和雨疯子一个交代,更要还受屈被逐的赵奉一个公道,你们明白么?”

    混在人群中的老奉闻言登时热泪盈眶,挤身而出,遥遥向戎淡远跪倒叫道:“师父??”原来当年雪宜宁闭关修炼时突遭陈炎、莫菡偷袭,身负重伤,性命垂危,后来亏得闻讯赶至的雨抱朴不惜损耗真元,借用天宗的“玄览心经”,片刻不断地疗伤三日三夜,才转危为安。那夜负责守值的老奉因疏忽大意,私放陈炎、莫菡进入雪宜宁的修炼静室,事后遭到牵连被逐出门墙。这些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重返师门,故此甘冒奇险潜入血动岩欲立功赎罪。若非林熠相救,恐怕从此也要永无天日。

    莫菡冷冷道:“炎哥,既然戎师兄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你还求他什么?咱们并肩一战,大不了一起死!”陈炎沉默许久,艰难地点点头道:“戎师兄,小弟冒犯了!”猛地撮唇一啸,兽园门户大开,先是走出四名神情木然模样怪异的武士,紧跟着又是四个,再是四个,竟是四人一排将近百人的兽营武士。更令人吃惊的是,青丘上,漫山遍野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长嚎声。一双双鬼火般闪动的眼睛若隐若现,在黑暗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头形态各异而又凶悍无伦的魔兽。

    攻击的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空幽谷的部属,多半是由出身雾灵山脉的各色人马和来自血动岩获救的苦力构成,原本都是些历经磨难、杀人不眨眼的骠悍之士。可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居然是漫山遍野、毫无人性的魔兽,无不有寒意生出。

    雨抱朴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道:“陈炎,你什么时候沦落到专玩驯兽杂耍卖艺啦?想用几头连人话也不会说的畜生吓住我雨疯子,门也没有!”

    陈炎嘿然道:“雨疯子,别把大话说得这么满。稍后就让你识得厉害!”

    雨抱朴笑容一敛,道:“你当这里只有你们夫妇才能驱动这些魔兽和兽营武士么?瞧瞧,这是什么?”一翻手举起一只小铃铛。

    莫菡听雨抱朴叫破兽营武士的名头先是一凛,继而想到这多半是林熠交代的,并不稀奇。再看雨抱朴手里的小铃铛,不由讥笑道:“这是你一门心思想讨好雪师姐,却送不出手的礼物么,却不必丢人现眼,亮给咱们夫妇看。”

    雨抱朴最怕别人戳他这个痛处,勃然怒道:“好你个刁嘴婆娘,老夫这就叫你见识见识!”默念真言缓摇小铃,清脆的铃声在夜风中起伏传送,分外好听。

    蓦然陈炎发现对面阵营里的人脸色都变了,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惊喜。他隐觉不妙,回身打量,禁不住呆了。百余名兽营武士和遍布青丘的魔兽听到铃声,均匍匐在地,向着雨抱朴矮身跪下,就如同觐见君王一般恭敬温顺。莫菡血色尽失颤声道:“这是搞的什么鬼?雨抱朴,你哪里骗来的这古怪小铃!”

    雨抱朴得意洋洋,笑道:“这可是林熠那小子送给我老人家的孝敬,专治你的魔子魔孙。识相的就赶快跟他们一起跪下,省得咱们多费手脚。”

    陈炎咬牙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再次作啸驱动魔兽,却是毫不见反应。莫菡大骇,厉声呵斥道:“混帐东西,都要造反么,为何不听从主人号令?”

    一名兽营武士从地上抬头,木无表情道:“有‘万魔铃’在,我们只听从铃声召唤。这是我等与姥姥昔日订下的血誓,不敢有违。”

    莫菡气急败坏道:“青丘姥姥早已死了,现在我们夫妇才是你们的主人!”另一名兽营武士冷冷道:“有万魔铃在,你们不再是主人。”

    雨抱朴畅怀大笑道:“没想到吧,虽然青丘姥姥死了,可她的铃铛还在。这些由她调教出来的兽营武士和满山魔兽,凭什么要听从你们夫妇的命令?”

    陈炎神色惨然,叫道:“罢了!”反手掣剑冲向戎淡远,剑式大开大阖,一往无前,摆明了要和天帝拚命,口中却招呼道:“菡妹,你快走!”

    莫菡怔了怔,厉笑道:“你死了却叫我独活?一起拼了罢!”奋不顾身扑上。

    戎淡远只以一双肉掌独斗两人,那一招一式潇洒自如、段落分明,充满飘逸出尘的仙灵之气,有那第一次目睹天帝出手的人大呼有幸,为之心折。

    雨抱朴可老大不耐烦了,独臂叉腰道:“老戎,人家在玩命,你却在玩人,能不能快点?要不我替你拾掇了他们两个算了?”

    戎淡远素知雨抱朴的脾气,听了也不生气,只淡淡回道:“不必!”觅得陈炎、莫菡招式转换间的一线空隙,拧身插入两人当中,登使他们的连手阵势土崩瓦解。

    陈炎剑招用尽,本该抽身退避,以求重新稳住阵脚,但他担心妻子无法独力抵挡戎淡远的攻势,当下不退反进,一掌拍向戎淡远左肋。

    戎淡远左掌招架,右袖卷住莫菡刺来的仙剑,顺势引向陈炎小腹。

    陈炎欲待躲闪,不料戎淡远的左掌光晕隐现,手心幻出一道似光盾般的黑白二色仙印,将他的左手包容紧吸不放。陈炎挣脱不得,半边身子像受到雷霆轰击,酸麻难当,骇然变色道:“谲伏印!”

    莫菡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仙剑被戎淡远的拂心忘尘袖牵引,不由自主直刺丈夫的小腹,花容失色惊呼道:“快躲!”

    陈炎当然想躲,问题是他的左掌已被谲伏印完全摄定,连动根小手指头都是难事,任凭自己苦苦运功相抗,却根本无法再侧身躲过莫菡的仙剑。

    那边莫菡拚命抽剑,奈何真气似泥牛入海全没着落。戎淡远的右袖宛若一团浑不着力的柔波,无形有意,借力打力,反将她破入的真气尽数转化,更增这一剑的声势。

    眼看丈夫就要死在自己的剑下,莫菡当机立断,“砰”地运劲横裂仙剑。剑刃片片粉碎,戎淡远大袖一扬喝道:“去!”满天剑雨洒向莫菡。莫菡逼不得已朝后飞退,同样施展拂心忘尘袖,收去数十片自己仙剑的残骸。

    戎淡远右侧压力顿消,唇角逸出一缕微笑道:“还不俯首认输?”谲伏印陡转变化,排山倒海的雄浑功力,朝陈炎左掌迫去。

    陈炎正在逆转真气,竭尽所能要抽开自己的左掌,猛然间,谲伏印庞大浩荡的吸附力量,变成了石破天惊的反戈一击。他猝不及防,哪里来得及反应?只觉左臂经脉犹如海水倒灌,连同自己的真气摧枯拉朽般叩关而入,直抵胸膛。

    他“哇”地喷了口淤血,魂飞天外,眼睛一闭暗叫道:“我命休矣!”谁知左掌一松身躯往外弹飞数丈,胸口激荡的凌厉锋芒骤然消失。除了稍感窒闷外,居然并未重伤。睁眼再看,莫菡怔怔站在不远处,双袖卷着仙剑残片望着自己。

    戎淡远背负双手退后一步,冷哼道:“我早已说过,你运掌出招时,总害怕自己功力不足而尽力施为,不留余手防变,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这么多年过去,却还是这般不长进。”

    陈炎汗湿重衣,明白戎淡远手下留情,在最后一刻卸去了谲伏印,再听到他不留情面的批驳,情不自禁回想起昔日同门切磋的年少时光,黯然道:“师兄教训的是。”

    戎淡远道:“你们夫妻和雪师妹无冤无仇,我不相信平白无故你们就会把她打成重伤,并引来雨抱朴施救。说,是什么人的指使,传书给雨抱朴的人又是谁?”

    陈炎摇摇头,道:“戎师兄,如果能说,我们二十年前就说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戎淡远徐徐道:“你们重伤同门其过非小,但如愿戴罪立功,随我回山受罚,戎某会力陈元老会求情开脱。至多在锁雾林面壁三十年,还可重列门墙。”

    莫菡听得怦然心动,刚才交手险死还生,再打下去无疑是死路一条。她犹犹豫豫看着陈炎道:“炎哥,你看如何?”

    陈炎惨烈一笑,道:“我们违心打伤雪师妹,犯下弥天大祸已是不该,怎可再忘恩负义出卖他人?戎师兄,你的好意小弟心领,对师门的欠债,我来世再报!”说罢猛横仙剑切过咽喉,身躯倒栽向地面。

    莫菡尖声惊叫,纵身抱住陈炎,泪如雨下叫喊道:“炎哥、炎哥!”

    戎淡远也未料到一向性格柔弱的陈炎,竟会突然举剑自刎,身形动了动,终又忍住。

    莫菡缓缓抬起头,颤声道:“戎宗主,我和炎哥早在二十年前就该以死相谢师门,能多做了这些年的夫妻,实已心满意足,只求你将咱们的骨灰洒在谷口红枫林内,好日夜眺望观止池守卫师门,愚夫妇感激不尽!”

    “噗!”胸口血花绽开,莫菡将一枚袖口暗藏的仙剑残片刺入心头,立时气绝。

    被深深震撼的众人半天没开口。只听到龙园方向杀声震天,是南北两路的人马已经合围攻到了。

    而在龙园内,林熠和魔崖三君的激战也接近尾声。林熠先后力毙魔有灵、魔有意,茅庐也早被惊涛骇浪一样的罡风轰得支离破碎。魔有心双目赤红,凝元铸光施展出“大劈棺斧”,催动真元振双臂连环闪劈,一道道暴戾凶猛的红色光斧,隔空飞掠轰向林熠。

    林熠一夜之间连战玄雨真人、楚镇昙、墨松子、南山老翁和魔崖三君,可说毫无喘息,然而他体内的真气竟似取之不尽、永不枯竭般,依旧充沛浑厚。面对魔有心穷凶极恶的大劈棺斧,林熠尽弃五极光龙拳和破日大光明弓不用,只以右掌轻松应对。每接下一**劈棺斧的轰击,他的身形便似闲庭漫步朝前迫上一步。待到魔有心一口气发出四十八记大劈棺斧,林熠已近至眼前。

    魔有心猛地住手,真元耗损过剧的他嘴角不住溢出血丝,呼呼带喘道:“好小子,果然有种,比你老子林显强!”

    林熠冷冷注视魔有心,道:“我说过,你们的死期到了。”

    魔有心蓦地一声巨吼,奋尽全力双掌齐出,两道红芒如狂飙奔腾劈向林熠。林熠身躯一闪,在大劈棺斧合围之前的缝隙间游鱼般穿过,右掌轻轻一按魔有心的胸口,淡然道:“再会!”

    魔有心呆了呆,“砰”地胸膛爆裂,巨大的身躯直挺挺朝后仰倒。林熠缓缓收手,听见龙园南北两面人声鼎沸,知道是云怒尘和别东来的队伍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