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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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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屠户不是有钱人,三六之数的香火搭配很似农村里叫人看事给的价格,但我还是决定帮这个忙,一来,这件事我觉得有趣,二来我要行善,我不知善是什么,就只有在行动里寻找。

    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大伙儿也吃完了饭。而迷糊蛋仍然趴在椅子上呼噜熟睡。跟秃子陈打了个招呼,让他帮我好好照看下迷糊蛋,便跟着卢屠夫离开了鬼宅走去他家。

    一路上,卢屠户和我聊着天,多半是问一些风水上的禁忌,也给我说了一些凤阳镇的风土人情。

    “大哥呀,你有大烟吗?行行好,卖我一些好不好。”走在村上的石子路上,忽然跑出来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老太婆浑身散发着臭气,像在垃圾堆里爬出来似的。

    “大烟,有有……”对于老太婆如此怪异的举动,卢屠户却习以为常,从腰间的别袋里掏出一点儿烟丝,双手捧着朝老太婆递了过去。

    “花婆,大烟拿好,别给弄丢了,等你大儿子给他抽?”我正诧异得想开口询问,卢屠户却给我打了个眼色。

    老太婆拿着小包烟丝流着口水呵呵傻笑,看着宝贝似的护在手里,喃喃傻笑:“好好好,小飞这回有大烟抽咯。”傻笑着的她拍着手掌,转身的时候,脚下踢到了一块石头,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我一声惊呼,而这时候远方也传来了一声惊呼:“妈。”等我扶起老太太时,才瞧到从农舍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妇女,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孩。孩子和这妇女的脸色都非常蜡黄,浑身脏兮兮,瘦得像柴。

    那中年妇女扶起老太婆,连忙走上来朝我俩道歉,卢屠户也不生气,非常温和得摆手说:“没事没事。”

    说起来也奇怪,从鬼宅里走出来时,我心情还是蛮好的,至少领略着镇上的风光,整个人都感到神清气爽。但不知为何,当这中年妇女孩子,以及老太婆三个人凑近我时,我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丝讨厌,说不出来的讨厌,反感……

    “她们是干嘛的?大烟,是烟丝吗?”等他们走远以后,我才敢问卢屠夫。

    粤广两地,以及云南都有抽水烟筒的习惯,很大的一条竹筒,有一条过滤管,竹筒里放着水,烟瘾上来时,放上烟叶点着,呼噜呼噜的就是一口,若是里面放的是白糖水,回味更甘。深受着很多老人的喜爱。抽这烟筒的烟叶也就是烟丝。只是,我记得大烟明显不是形容烟丝的,无论在哪,大烟都是鸦片的别称

    “大烟当然不是指烟丝...唉,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哪。”卢屠户叹了口气,朝我道:“走,我们边走边说吧。”

    “那双婆媳是凤阳镇上的一户人家,婆婆姓花,媳妇叫小苹,是花婆的养女,后来成了她的儿媳妇,原本一家子也是好好的...”一边走着,卢屠夫将这对婆媳的情况朝我娓娓道来。

    花婆一家是凤阳镇上的一户寻常人家,过着平淡yin实的日子。而花婆会疯癫,家中遭遇突变,是因为他的儿子。有一次,花婆的儿子小飞出门到外地走私水货,回来后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也就是俗话说的白粉,冰毒。染上这东西的人,如果不戒掉,那这辈子估计也就是废了。

    毒品的麻痹,令得小飞性情大变,变得懒惰,嗜赌,从一个正常人沦落到了异想天开的小混混,整天梦想着一夜暴富,沉浸在毒品的麻痹里。

    “明知道吸毒了,他家里人不管他吗?还有这花婆,怎么帮自己儿子到处要毒品。”如果大烟的意思是毒品,那老婆婆的举动,是在纵容她儿子吸毒吧。

    “管,当然要管,可是你想想,谁管的了吸白粉上瘾的人。碰到这玩意的人基本都灭绝人性,可以判死刑的了。”顿了顿,卢屠户带着惋惜和叹气道:“开始的时候,花婆又哭又骂,还把小飞锁进了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就想着他能把毒瘾戒掉。谁知就在前几天,小飞忽然就……也不能说去吧,就是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后来,这花婆婆受不了刺激,人就疯了。整天徘徊在屋门口,见人就问:“你有大烟吗?能卖我一点吗?”路过的人都假装烟丝是毒品,掏出来塞到花婆的手里。有的人想让花婆面对现实,就试着婉转得说:“花婆哟,大烟伤身体呐,别让你儿子吃了。”

    这时候的花婆总会回复片刻的正常:“儿子爱吃,当娘的怎么可以阻止。你要是可怜我,就给我一点,我赚了钱一定还你。”要是别人执拗着不肯给,花婆会大哭着哀求:“是我没用,是我不好,连孩子想吃的东西都买不起。”而人们,总会忍不住,将手中的烟丝整包塞给她。

    听到这里,我有片刻的失神,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回想起了杨古村的一个疯子。以前在杨古,也有这么一个相似的例子

    杨古村里的疯癫的老人叫杨堂,人们管他叫六指杨,六指杨很早的时候就死了老婆,靠着抓蛇供孩子读书。之所以会有这个外号,是因为他的手指,只有六只。而其余的四只,都是在抓蛇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了,被迫砍下来的

    农村人的文化水平有限,大概只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几句话。父亲没文化没知识,就喜欢孩子多读点书。因此,杨堂自小对自己的儿子管教严厉。而他的儿子虽说成绩不错,却有一个嗜好,就是看漫画书。

    这在杨堂看来是不务正业,尤其是知道儿子在课堂上看漫画被老师收了以后,更加大发雷霆,只要看见儿子捧起漫画书,就会抓起棍子。有一次,孩子躲在厕所里看漫画被杨堂逮到了,杨堂一如既往的没收,拿起棍子就往儿子身上揍。

    但是杨堂的儿子已到了青春期,产生了叛逆心理,对棍棒已经不怕,她做了一件赌气的事,当天就离家出走,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去,竟是阴阳隔绝。

    杨堂儿子的尸体在公路上被发现,他从山上失足摔下来摔死了。看到儿子尸体的那一刻,哭泣着的杨堂默默的拿出了以前从孩子收来的漫画书,放在儿子写字的书桌上。

    从此之后,杨古村少了一个抓蛇人,多了一个疯子。约莫是黄昏,孩子放学的那个时间,这个疯子总会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呆呆的看着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嘴巴里总是喃喃得说:“儿子,家里有漫画书,你回来看吧。爸爸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他的意识,回到了当初,正如如今的花婆,怀着浓浓的愧疚回到了当初阻止孩子吸白粉的时候。其实错的不是他们,但他们却沉浸在愧疚的世界里。六指杨如此,花婆也是如此。花婆疯癫之后,埋怨着自己的无能,买不起大烟给儿子吸,连孩子喜欢的事自己都没办法做到。

    在这个世上,被你伤得最深的人,往往是最爱你的人,你伤他易如反掌,他对你毫不设防。被你伤害以后,他永远不会反抗,永远不会觉得你罪有应得。你一走了之,留下的伤害却是一辈子。旁人见此,也只能默默感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凤阳镇的天空落起了潺潺的细雨,老天爷随着我一起悲伤起来,流下了眼泪。下雨了,我跟卢屠户只能走进镇上的商铺里避雨。

    “接点雨,我待会儿有用。”我朝卢屠夫说着,又担心袋子进水,家伙都被淋湿了,连忙坐在椅子上,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因为是阳宅问题,所以我事先就准备好了罗盘,然而,正当我担心罗盘进水,拿着毛巾慌忙擦拭着时,罗盘上的指针却令我目光一凝。

    穿透上下左右的两条红线(天心十道)中间部分竟然变得有些黑了,内盘最重要的指针已经失灵了,在圈子内紊乱的转动个不停。

    “刚才你说什么?花婆婆的儿子是死了,还是没死。”抬起头,我往在屋子外接着雨水的卢屠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