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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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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厉风给杨玥打了电话,杨玥约他们第二天中午到市中心一家咖啡厅见面。

    翌日,肖芊芹和厉风早上十点准备出门,她带来的衣服并不多,昨晚已经全挂进厉风的衣柜里了,此时她正站在衣柜前犹豫着穿哪套。

    厉风过来给她出主意,很简单明了地指着那条百褶长裙说:“就穿它,还有白色帆布鞋。”

    肖芊芹便按照他的喜好搭配了一套,白色t恤连接蓝色长裙,都是棉质的,还有一成不变的帆布鞋。厉风拉着她的裙摆如是说:你这样看起来好清纯,都不敢碰你了。

    肖芊芹笑笑,牵上他的手说:“快走吧。”

    轻快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就像他们预料到的那样,杨玥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当证人。

    一开场就给他们吃了个下马威,厉风和肖芊芹中午按时赶到咖啡厅,却没见着人,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杨玥才姗姗来迟。

    要是以前,厉风断不会等她,但现在她有这个筹码。

    杨玥刚坐下,嘴边露出一个款款的笑容:“让你们久等了。”

    厉风脸上没任何表情,肖芊芹牵强地扯扯嘴角笑说:“没关系。”

    接着杨玥便一直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内容,问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幸不幸福,末尾再送上假惺惺的祝福。

    厉风的耐心被磨耗得差不多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可以说正事了吗?”

    杨玥装傻,眨眨眼睛问:“什么正事?”

    厉风深吸一口气,“厉峥现在急需一个证人……”

    “喔——”尾音拖得长长的,她仿佛恍然大悟:“你说那件事啊。”

    轻轻叹了口气:“那天我的确在酒吧遇到他了,可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也有难处啊,我来这家酒吧当服务生是瞒着我爸妈的,如果我出面当证人的话,这事肯定就让他们知道了。”

    厉风紧紧地捏着手中玻璃杯,杯里的水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震荡起来,他声音微怒:“你既然不愿意,今天还来见我们做什么?”

    杨玥怯生生盯着他:“唉唉,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桌子底下,肖芊芹轻轻碰了碰厉风的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怒色这才稍微收敛点。

    杨玥接着说:“我既然来见你们,当然是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肖芊芹和厉风快速对视了一秒,用眼神交流,厉风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算不上是条件吧。”杨玥慢悠悠喝了口咖啡,接着说:“还记得那天我被你从家里赶出来吧?我这个人很记仇的,怎么办呢,每次想到你对我态度那么差,我就完全不想帮你的忙,恨不得你爸入狱呢。”顿了顿,接着说:“唉,但是我这个人又容易心软,要是你能做点什么弥补我的话,说不定我就过往不究了,证人的事也好说了。”

    厉风暗忍,脸色不太好看:“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

    杨玥微挑的眉梢洋溢着一抹得意的神彩,她说:“你现在趁着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当众给我下跪道个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怎么样?”

    肖芊芹睁大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她盯着意气扬扬、胜券在握的杨玥,再扭头看一旁保持沉默的厉风。

    厉风捏紧了拳头,垂眸盯着杯中的水不动声色,只有绷紧的侧脸能透露出他此刻不太平的内心。

    杨玥也不催促,有恃无恐地喝着咖啡,给他充分的时间考虑。

    小人得志,眦睚必报。

    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苦涩的味道在肖芊芹心里蔓延,看着厉风现在的处境她很心疼,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他那么傲骨铮铮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弯下他笔挺的背脊。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抱何种期望。

    如果他屈服于现实,她会比他更辛酸。

    如果他不答应,救不了厉峥,那也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半晌,杨玥开口:“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没人逼着你做,只不过找我当证人的事就别甭提了,看来你父亲的安危跟你自己的尊严比起来也并不重要啊。”

    肖芊芹倏地站起来:“我做。”

    杨玥扭过头,视线转在她身上,略作停留,“我说的是厉风,没说你。”

    肖芊芹迎上她的视线:“我替他做。”

    杨玥挑了挑眉,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片刻之后她点了下头说:“好吧,你也行。”

    顿了顿,“不过条件就不同了,你要多磕三个头。”

    “……”

    肖芊芹咬着牙,垂下头,倾泻的长发挡住视线,不让杨玥那张趾高气扬的脸进入眼里。

    她下了决心,脚后跟往后退了一步,

    膝盖刚刚弯曲下来,就猛地被厉风一把拽着胳膊、整个人提起来了。

    她惊慌地回头看他,只来得及看到他凛若冰霜的脸。

    厉风不由分说拽着她往外走,他使了很大的劲,她本来站着不动,但身体已经被那强势的力气带着往前倾,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厉风不管不顾,依旧凭着一股蛮劲抓着她的手飞快地往前走,她被绊一下之后连忙稳住身子,乖乖地加快步子跟在他身后。

    出了咖啡厅,他才用力甩开她的手臂。

    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眉头紧锁,提高了声音:“你刚刚是干什么!”

    在他充满怒气的视线下,她莫名变得心虚,微微低下头,无措。

    厉风说:“你真要给她磕头?!”

    肖芊芹声音比蚊子还小:“我……我只是,我不想让你为难。”

    “那也不需要你这么做!”

    肖芊芹心里堵得厉害:“我宁愿我来做,也不想看见你做。”

    厉风心里五味成杂,他抓起肖芊芹的手,握得紧紧的,一字一句说道:“你记住,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磕头,更不会让我的女人磕头,杨玥提的那狗屁条件我根本没考虑过。”

    肖芊芹看着他,半晌缓慢地点了点头:“嗯。”

    厉风语气稍微放得轻柔点,看着车来车往的街头,过了会儿又说:“今天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肖芊芹的声音也轻轻的,“……好。”

    **

    周六是陈言灵的生日,肖芊芹收到邀请去别墅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实际上肖芊芹现在并没有那个玩乐的心情,可到底是自己的好朋友,过生日如果连面都不露一下会伤陈言灵的心。

    陈言灵的生日办得很隆重,把小学到大学的同学都邀请过来了,一大帮狐朋狗友们坐在一起开心地聊天调侃,好不热闹。

    桌面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饮料,很快被他们清空,佣人又换上一轮新的。

    肖芊芹专心地剥着花生时,突然有人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唉?厉风怎么没来?”

    严格来说,这个问题并不是针对她的,但现场也只有她能答得上来。

    肖芊芹开口说:“他生病了……不太舒服,在家休息。”

    “噢。”提问的那个人追问:“什么病啊?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小感冒。”

    那人担心道:“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好久没见到他了,期末考也没来。”

    肖芊芹顿了顿,“没什么大事……他有点忙。”

    另一个人接过话茬打趣:“他都感冒了,你咋还没被传染啊?”

    这边坐的都是班里同学,知道肖芊芹和厉风的关系,听出话里那层暧昧的含义,纷纷抖着肩偷笑。

    肖芊芹也随大流笑了笑。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因为心底暗藏着一种不安感,厉峥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

    她害怕已经有人知道了,害怕自己的刻意隐瞒会被当众揭穿,那样会让她很尴尬。

    她提心吊胆着怕那些人会继续穷追不舍,也担心自己僵硬的表情会露出破绽。

    于是借口有点闷就站起来去外面散散心。

    八月,桂花盛开。

    花园里落英缤纷,清香弥漫。

    人站在阳光里,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穿着园丁的衣服,腰弯得深深的不知在做什么。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辨认出那人是陈言墨,他手里拿着一株小树苗。

    肖芊芹觉得有点好笑,大家都在别墅里吃喝玩乐,他居然在外头种树。

    她朝他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下:“太阳这么大,你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

    陈言墨停下手里动作,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我想再种一棵桂树,快要走了,再不种就来不及了。”

    肖芊芹表示了解地哦了一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陈言墨说不用,这并不是体力活,他自己可以完成。

    他说完,弯下腰杆,继续干活。

    肖芊芹在旁边站着看,抬头快速瞄了一眼天上那颗火球似的太阳,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找把伞给他撑一撑。

    刚要有所行动,突然听到身边的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肖芊芹扭头看他:“怎么了?”

    陈言墨低着头,手指在眼睛边揉动。

    “眼里进沙了。”

    肖芊芹急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别揉,越揉越进去。”

    他听话地挪开手。

    肖芊芹说:“睁开眼睛,我帮你吹。”

    他听话地睁开眼睛,眼球里揉得有些血丝。

    肖芊芹微微踮起脚尖,捧着他的头,啜起嘴唇对准他眼睛的位置用力吹了几下。

    清快的风捎着些许凉意拂在脸上,这种自然风比起在室内吹空调舒服多了。

    陈言墨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让思绪漫游。

    直到肖芊芹一声——“好了。”

    “怎么样,还痛吗?”

    “不痛了,谢谢。”

    肖芊芹朝他笑笑,随即一愣。

    左胸口处的那个器官正在躁动不安地狂跳。

    她静静地感受了半晌,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伸出一只手,轻轻贴在陈言墨胸口相同的位置。

    如同呼应一般,那里也跳得飞快,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手掌心。

    陈言墨看着她,眼中有不解。

    肖芊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眼眸微动。

    “不要喜欢我。”

    “……”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调舒缓,尾音拖得长,“真的不要喜欢我。”

    陈言墨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淡淡地挥开她的手:“我没有。”

    他说完,回过身,去找自己的铲子。

    肖芊芹跟在他身后,点了点头,“没有就好”。

    陈言墨继续完成他的植树大业,只不过却开始频繁地出错。

    他耐着性子,不动声色,一步一步地做完。

    烈日当空,气温很高。

    肖芊芹今天作死地穿了一件黑衣服,她觉得自己快被晒得融化了。

    终于,陈言墨拍拍手,搞定了。

    他正要站起来,突然一阵晕眩,身体往一边倒去。

    肖芊芹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他半依在她怀里,脸色苍白,喘息声很重。

    肖芊芹说:“是不是中暑了?”

    陈言墨不在乎地摆摆手:“不是,老毛病。”就连声音听来都很虚弱。

    肖芊芹不太放心地看着他:“真没事?”

    “没事,有点累,扶我回房间休息下就好了。”

    肖芊芹犹豫片刻,按照他说的送他回房间。

    他上楼梯的时候都使不出力气,几乎将重量都施加在她的手臂上。

    她觉得陈言墨的身体不像年轻人,没有朝气和活力,他像是提前进入了老年期。

    好不容易将他送回房间,扶他到床边坐下,她才离开。

    关上门,她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目光飘到同一层的另一个房间门前。

    不知道女主人在不在,她有必要找她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