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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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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只能退回来。

    “冯荆芥这个老贼,他分明不想放我们走!”天葵子将包袱扔在床上,大骂道。

    柴荣面色凝重,沉思片刻道:“显然冯荆芥怀疑我们的身份有假。时间紧迫,再拖下来我们就危险了。”

    “想让我们束手就擒,休想!”天葵子啐了一口,又担忧的问,“我们怎么出去?”

    柴荣沉吟,挑起半边窗帘。

    眼前视野之内,楼阁重重,庑殿绵延,晚霞绚烂斑斓,映得琉璃瓦发射出万道金光。

    落了帘,柴荣心情更为沉重,好半晌才道:“只能等夜里再行动。此关比对付虎豹还要艰难,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再难也要出去!”

    不知为何,有柴荣在身边,听到他坚定的口吻,天葵子的心情便变得平静了,她不再惧怕,顺从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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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二更,银烛暗了,月色照得梧桐影尽。

    天葵子回到自己的房内,独自倚在窗前,空对明月。

    她低声呐呐道:“大头陈,此时若你出现该有多好。我和柴荣即刻就要行动了。皇宫深重,四周又有御林军把守,一不小心便会落入冯荆芥布下的天罗地网。我倒无所谓,生死也就一条命。可是柴荣不一样,他是周国的皇帝,万金之躯亲蹈虎狼之穴,若有差池,受他国奸臣摆布,我怎么向周国黎民百姓交代,怎当得起此等罪责?”

    “大头陈,你就帮我一回吧。”

    她苦苦哀求,伏地朝明月拜了三拜。

    “你这孩子,想折杀我不成?”屋子里突然传来大头陈的声音。

    天葵子惊喜地回头,只见大头成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手里摆弄着金盘银盏。

    “大头陈,你终于出现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天葵子说道,千言万语化成一记哽咽。

    这时,房外轻微的敲击声,那是柴荣出发的暗语。

    大头陈朝天葵子轻嘘声,躲在房门后面。天葵子过去开门,柴荣进来,刚张口说话,猝不及防的,后面的大头陈朝他一指,柴荣竟似木桩般定在原地。

    “快快,把他扶到他的房里去。”大头陈招呼天葵子。

    两人协力将柴荣扶回房内,天葵子喘了一口气,望着处于昏迷的柴荣,责怪道:“大头陈,你怎么点了他的睡穴?都三更天了,你应该利用隐身术送我们出宫便是。”

    “你这丫头,说你傻,还真傻,这两年连个长进都没有。柴荣一见我,你怎么解释?说我是仙,我这长得鬼模人样的,他能信?还有,你替始源君寻求柴荣帮助这事,曲折坎坷,至今还未得到柴荣首肯。始源君正好在宫里,明日一早离宫回乡,这大好时机不交于始源君,你傻不傻?”

    大头陈的一番数落,说得天葵子破涕为笑,连连称妙。

    “我是匆忙过来,天更一到便要回去。”

    大头陈想了想,传授天葵子隐身*,再三叮嘱,这才化烟去了。

    皎皎弦月偷窥大地,夜风掠过绵延的宫阙,吹得树影凌乱。在这个阒静的深夜,天葵子再度在皇宫悄然行走。

    她穿墙破门,首先来到始源君下榻的院子。

    天葵子突然出现,始源君和内侍常山自是惊喜交加,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

    天葵子关切道:“常山,你的身体怎样?”

    常山眼里噙满了泪水:“身体被打烂了,躯壳还在。主子在,常山永远不死。”

    始源君对天葵子说道:“今日在练武场见到你,非常惊讶。只是当时我命悬一线,冯荆芥阴沉,以为再无与你重聚机会了。”

    天葵子将自己在开封皇宫蒙冤之事简单述说一番,始源君自是非常后悔:“原以为托大头陈带信给你,让你稍宽心,没想害你被投入大狱,差点丧了性命。”

    “幸亏你的消息确凿,柴荣得以剿灭余党,周国得以平安。”天葵子说得眉飞色舞,转而笑颜渐淡,情绪变得低落,“可惜柴荣以周国现状考虑,拒绝助你伐唐。”

    始源君不甚在意的一笑:“我能理解。柴荣现今是周国皇帝,当然以社稷百姓为重。我一个小小附属国的君主,能够以另一方式助他剿匪,也是我始源君莫大的荣幸。”

    天葵子眸光闪动,又兴奋起来:“所以,明日一早你出宫时,暗中将我兄妹二人带出,柴荣定然又欠你一份人情的,看他什么时候还了。走,我带你去。”

    说完,天葵子拉了始源君就走。

    常山跟在后面,一脸疑惑:“天葵子,你这个兄长是什么时候认的?”

    始源君回头,朝常山嘘了一声。

    夜更深了,三更敲尽,间杂着偶尔的虫吟唧唧,愈见皇宫深邃。借助天葵子刚学会的隐身*,始源君走在似乎永远到不了头的甬道。这时,随着一阵清风霍然卷入,洇浓的夜幕下,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箫声,细细听来,悲戚,哀凉。

    始源君停止了脚步,他专注的听着,冷凝的脸上显出一抹凄切。

    “那里是玉溯宫。”天葵子轻声道。

    “我知道。”始源君的声音近乎呢喃。

    夜来幽梦迷蒙处,依稀见她在檐灯下吹箫,长发及腰,笑意浅浅。醒来后,人愈发孤独,相伴的是燃尽的灯烛。

    他沉默片刻,才叹息出声:“我的心已老,伊人可好?”

    天葵子见状,心里装满了凄恻。当年,刘芳仪就在玉溯宫孤独死去,伴随她的好歹还有一只狸猫。紫菀什么都没有,她会在对始源君的相思中寂寞度过此生吗?

    于是,天葵子开口:“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去看看她吧。”

    此时的玉溯宫,残灯朱幌,淡月纱窗,紫菀独自倚在窗前吹箫。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搬到了这里,李璟不再召她,伺候的宫女也变得愈来愈少,她甚至以为这个清廖的玉溯宫里整天整夜只有她一个人。

    夜深三更天,万籁俱寂,更使她感到孤寂难堪,这种情绪压抑得她无法按捺,以致双眉紧锁,泪珠滚滚直下。

    “始源君,你现在还会想起我吗……”她哽咽道。

    “紫菀。”

    一记唤声穿透岑寂的夜空,清晰地滑入紫菀的耳边。她蓦地转过身去,始源君和天葵子出现在屋内。她眨了眨眼睛,几疑就在梦里。

    看着紫菀折磨得憔悴的模样,始源君心如刀割,眼圈红了:“紫菀,让你受苦了。”

    紫菀这才明白,眼前的镜像是真实的,自己朝思暮想的始源君就在眼前。她狠狠地望着他,同时,一种由冷漠而产生的怅恨排山倒海,她的唇抖动了些许,冷冷吐字.:“你还来干什么?”

    始源君上前一步,将紫菀搂在怀里,后悔万分。

    “早知如此,何必要将你白白送给那个昏君,还背负一生骂名,你我一起去死岂不更好?”

    紫菀挣脱掉,生生将始源君推开:“不要脏污了你高贵的身份!说什么一起死,我好端端活着呢,你更不能死!”

    始源君的脸上痛苦地抽搐,终于,他也流下了眼泪:“紫菀,是我辜负了你。平生壮志难酬,又屡遭奸贼冯荆芥侮辱,如履薄冰啊!”

    “大丈夫眼泪不轻弹,哭有何益!”紫菀一反往昔温柔之态,依旧美丽的脸上写着不甘心,“所以,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还来见我作甚?你回去!”

    紫菀要赶始源君走,天葵子始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对苦命人,此时忍不住解释道:“紫菀,始源君此次冒险见你,我知道他是牵念着你,你在他的心中始终在的!可是,他也没办法,为了始源国百姓,也为了平生壮志,他只能忍辱负重,韬光养晦,这些我都知道!这两年,他一直让我帮他找寻能人居士,我也在替他努力争取!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出现在你面前,你们夫妻总会团圆的!”

    紫菀一阵颤抖,凶悍相再也伪装不了,她扑倒在始源君的怀里,泪水濡湿了他的前襟。

    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满怀的疑怨、彼此的相思,此时此刻他们互相倾吐,就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蹉跎了多少岁月,他们终究还需痴望着,等待着。

    四更尽,天葵子无奈催促始源君。

    这恼人的夜,始源君依依与紫菀告别。深宫里的女人,又将开始漏咽灯昏的空虚日子,送了斜阳月又生,将企盼埋进醉梦之中。

    紫菀盈盈而行,忽然跪在了天葵子的面前。

    天葵子大惊失色,慌忙扶住紫菀,疑惑的问:“我也不能帮你们做些什么,你因何跪我?”

    “今晚也全靠你,让我们夫妻得以见面。”紫菀感激地说着,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再度蒙上了水雾,“紫苏已经在周国有了好归宿,我心宽慰了些。我们姐妹虽只见面寥寥,同卵姊妹血脉相连,快乐和痛苦相依相存,她是我最挂念的亲人……”

    她诉说着与紫苏的苦难经历,潸然泪下,几度泣不成声。

    天葵子心里酸楚不安,忙安慰道:“紫苏好着呢,她和姬贤早晚会成亲。她也想念你,你们姐妹俩早晚也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