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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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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世钦嘭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何杏走过来刚想再劝劝李君则,谁知道他突然双腿一软往地下一跪,手撑着地面,面上似有隐忍,万千愁绪皆凝聚在他的眉目之间。

    何杏心里担心,也随即蹲了下来扶着他,开口轻轻唤他:“君则……”

    李君则茫然地抬起头来,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看向了别的地方,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双目看着何杏的眼睛,眼里不知何时竟然蓄起了粼粼泪光。

    “他真的死了吗?”

    “你去见见他吧,至少能见到最后一面,君则,我怕你以后都不会快活。”

    “他死了我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我妈妈和外公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得到慰藉了,更何况他是国家的罪人,本来就要为那些事情付出代价的。可是何杏,我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很堵,好像有一块沉甸甸地大石头压下来,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握住他的手:“你去见见他吧。”

    李君则慢慢地站起来,往外面走。何杏心想他应该是会去那里的,就并没有跟着他。

    谁知道李君则并没有去傅南山那里,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万家灯火渐渐点亮。

    如今的陪都不再是过去那个封闭阻塞的山城,而是一个越来越繁华的城市。全国各地有许多人陆续到这里来寻找庇佑,其中多大的商贾,把沿海的洋派生活作风一并给带到了这里来,所以到了晚上,不少店铺开张迎客,酒吧舞厅盛行。

    他走进店里,并不是为了寻欢,只是为了喝酒。心里的郁结不得纾解,仿佛只有醉了,才能忘掉这些逡巡在心的烦恼。

    有美艳的女人走过来,姿态亲近:“这位先生一个人喝酒多么无趣,不如我陪陪你,也好多一个人讲讲话。”

    李君则头也不抬,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这女人讨了个没趣,见他态度不善,也不敢再过来搭讪。李君则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杯酒下肚,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个空瓶子,他已然有了醉意,脑中嗡嗡作响,十分晕眩。

    正想着不再多留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李君则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眼熟,但并不是熟悉的人。

    他没打算搭理这人,谁知道对方老早就认出了李君则来,这人本是谭辉的好朋友,谭辉的死是他心里的一个痛处,后来又得知了傅世钦和袁天沛的恩怨,更是把所有的罪责和抱怨都加在了傅家人的身上。

    今天他偶然得知了傅南山自我了断的消息,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此时见到了李君则一个人买醉,更是有心羞辱李君则。

    所以他拦住了李君则的去路:“呦,这不是鼎鼎有名的傅家二公子吗?怎么晚上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酒啊,看起来你心情不怎么样嘛,不过也难怪,毕竟刚死了爹,任凭是谁心里都不高兴的。”

    李君则冷眼看着他:“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让开。”

    “想不到你们傅家气数已尽,都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了,你还把自己当成不可一世的少爷呢?敢跟我怎么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对付你,就像是对付一只小蚂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君则一拳就已经挥了过来,这人捂着嘴巴开骂:“妈的,敢打我,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说着两个人就厮打在了一起,边上的人也不敢靠近了,李君则本来就满腔不快没有地方发泄,再加上喝了那么多的酒,那股劲儿上来了,他一改平日里的斯文气质,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

    虽然他不是军队出身,但是毕竟生在傅家,从小也是练过些拳脚的,此时拳拳带了狠绝,把这人给打的都要爬不起来了。

    这男人却不是一个人来的,提高了嗓子喊那群跟着一起来的三朋四友,让他们赶紧过来帮把手。

    于是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想用力把李君则给拉开,谁知道李君则就像是疯了一样,死活不肯松手。也不知道慌乱之中是谁拿起了桌上的一个酒瓶砸了起来,对着他的头就是猛地一下。

    李君则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慢慢地变得模糊了起来,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床上躺着,后脑上之前受了伤,此时还是会有阵阵疼痛。他伸手摸了摸后面,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人给包扎好了。再挣扎着坐起身来,四周围看了看,也实在是不认得这里是哪里。

    虽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李君则总觉得这个屋子里的摆设隐隐相似,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他狐疑地从床上下来,走了出去,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人,院子里种了黄白两色的菊花,这浓秋之际,盛开地格外肥美怡人。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对这里有一种熟悉感了,在上海的时候,他住的地方是外公的老宅子,和这里竟然出奇的相似。

    无论是房间里的各种花瓶古董的摆件,还是外面院子里种的这些花草。他心里于是更加疑惑,隐约有记忆自己当时在酒吧里和人争执,后来被人打晕了过去,怎么会现在身在这里?

    他喊了一声:“请问,有人在吗?”

    并没有人答应,只是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忽然有火光一闪,李君则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快步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背景是个老人。

    李君则问:“老人家,之前我晕过去了,是不是你当时也在场,所以好心救了我,还让人给我处理伤口?多谢了。”

    这人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抽烟。李君则靠的近了,可以闻到他吞吐出来的烟雾的味道,竟觉得这味道也非常地熟悉。

    他想起从前外公从前嗓子不好,却偏爱抽烟,抽完了又总是咳嗽不止,后来他的一个门生就想了个偏方,把枇杷叶捣碎了卷在他的烟草里,他抽烟的时候,枇杷叶能止咳化痰。

    李君则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背影,不解地问:“你到底是谁?”

    抽烟的人终于把烟给灭了,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子来。

    李君则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外公,怎么会是你呢!”

    他说完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嘴里还不停地说:“我一定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莫非是在做梦吗?”

    “君则,你没有看错。外公的确还活着,你不开心吗?”

    “不可能。您分明早在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当时我还亲眼看着您火化入土,不可能的。”他似乎是不信,找了半天才看到亭子里的灯线,伸手一拉头顶的灯泡就瞬时亮了起来。

    李君则仔细地又看了眼前的老人许久,摇摇头:“外公,真的是你吗?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都以为,是傅南山他当初在医院里害死了你。”

    “当初在医院里死的人并不是我,所以你们看到的尸体才会面目全非,只是胸口带了我的玉佩而已。死的另有其人。”

    “我不懂,您为什么要那么做?”

    李博台轻哼了一声:“君则,你自然不会明白当时的形势,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傅南山也还是不会放过我,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以为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跟我站在对立的一边,他想要抢走我的军工厂和化学工厂,几乎让我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见李君则不讲话,他继续说:“更何况,你妈妈被他害死是确凿无误的事实,这点毋庸质疑。”

    “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不知道,他为了早日把傅世钦母子名正言顺地接到傅家,早就容不下你妈了,不然她怎么就会突然地自杀了。你妈一死,他更是毫无节制地对付我李家,我当初会选择走到那一步,也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

    “那么这么多年,您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孙儿日夜思念您和母亲,一直都以为您已经不幸过世,悲怆难安。为什么您不来见孙儿?”

    “外公一直在暗中看着你,不过傅南山为人狡诈,他也许会派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我贸然找你的话,万一被他发现了踪迹,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我养精蓄锐,为的就是早晚有一天能让他付出代价。现在他终于死了,你母亲的仇,当年我李家基业毁于一旦的仇,也都总算是报了!”

    “可万一、我妈不是他害死的……”

    “不可能!当初是我瞎了眼,以为他前途大好,把女儿嫁给他,谁知道后来却葬送了女儿的命。他傅南山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

    李博台转身拍拍他的肩膀:“君则,嫁给谁和娶了谁都很重要。你妈当年就是嫁错了人才会酿成悲剧,而今你却娶了一个*的女人,万一她心存歹心,和你在一起只是有所企图,那么岂不是重蹈了上一代的覆辙。你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