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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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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鬼扑了!

    被鬼埋胸了!

    艾米表示一点都不幸福,那一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艾米脚软了一会儿——当然,他认为是饿的,不是吓的,真不是吓的——然后总算认出眼前这白发红眼脸色惨白的‘女鬼’确实是薇儿。

    收拾好心情,艾米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还有,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神教,任由外面那些人诋毁你?”

    薇儿脸色又白了两分,几乎要透明了一般,她颤着嗓子说:“那,那些人不是我杀的,艾米,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过人!”薇儿搂着艾米的小肩膀,神色非常崩溃,变成血红色的眼珠渐渐染上疯狂的色彩,整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十四五岁的青葱少女,反而像是地狱里饱受煎熬的恶鬼。

    艾米反手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放软声音安慰道:“我知道,薇儿,我知道你没有杀人,你也不会去杀人,好了,你先冷静下来,你想想,如果塔沙嬷嬷看到你现在这样,该会有多难过。”

    塔沙嬷嬷四个字触动了薇儿心底最柔软的弦,她忍不住抱着艾米的肩膀放声大哭,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哭出来一般,艾米只能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膀,小胖手默默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好一会儿,薇儿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哽咽着把整件事情告诉艾米。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薇儿就觉醒了能力,本来应该满心欢喜的她,发现自己觉醒竟然是被神教视为异端的暗系魔法时,她心里非常惶恐。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塔沙嬷嬷,一方面是因为那时候塔沙嬷嬷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薇儿不希望她再耗神为自己操心;另一方面,她深知塔沙嬷嬷跟别的修士不一样,她是真正的狂信徒,是真的将自己的一生完完全全奉献给了父神,她害怕一旦塔沙嬷嬷知道她觉醒了暗系魔法,会对她非常失望,甚至像森莉亚他们一样质疑她厌恶她。

    薇儿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魔法能力,一直以来虔诚信教的她,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觉醒了‘肮脏堕落邪恶’的能力,多少次站在父神慈爱的雕像前,她觉得自己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她翻阅了无数经文典籍,想从里面找到解除这种邪恶力量的办法,但是所有的经文典籍都告诉她,任何邪恶的暗系能力者都将为父神所不容,无论生还是死,父神都将永远将其驱逐,地狱深渊将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典籍里的答案让薇儿彻底陷入了茫然,因为身为信徒的她真的非常认真的考虑过,用死亡来结束今世的生命,来生继续侍奉在父神左右。可是,很显然,无论她活着还是死亡,都无法被父神容纳。

    这一刻,薇儿发现自己矢志不渝的信仰竟然找不到归宿了,渐渐的她禁不住开始质疑高高在上无处不在父神。

    如果父神真的无处不在无所不知,那他为什么不给一心想要侍奉他的自己光明能力,而是给自己万劫不复的黑暗魔法呢?

    神,真的无所不知吗?

    神,真的存在吗?

    薇儿早在一年多前,没有觉醒能力保守流言中伤的时候,就已经心存疑惑过。这份疑惑在塔沙嬷嬷的开导下最终被抚平,但是怀疑的种子既以产生,一份土壤一点水分,足够令其生根发芽,如果再有充足的养分,刹那间它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动摇曾经所有的坚持。

    很快,薇儿摇摇欲坠的信仰随着塔沙嬷嬷的逝世,轰然坍塌。

    她想离开神教,想活下去,想去更多的地方,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万能的神,还是如艾米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天夜里,她回去以后,简单收拾一些东西,准备半夜悄悄溜出神教,然后当掉身上不多的几件首饰,先回家里看看分别多年的父母,再想办法去别的地方。

    结果,她在经过仓库的时候,不仅听到里面有声响,还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薇儿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是骨子里的善良还是让她停住了脚步,推开仓库虚掩的门,门后的一切,是活生生的地狱景象。

    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薇儿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当时的情形,想起浑身血肉翻飞的森莉亚嘴巴无声的开阖着向她求救,想起佛兰德诡异的白色眼睛、扭曲的脸庞以及满脸的鲜血……

    有那么一瞬间,薇儿觉得自己看到了活生生的恶魔。

    薇儿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逃走,一定要逃走!她现在已经不大记得请当时是怎么逃掉的,只记得自己逃出去的时候,弗兰德脸上鬼魅的笑容……

    薇儿当时慌不择路,甩掉弗兰德以后,藏进了老神教也就是现在孤儿院的一处荒废的地下密室里,她因为透支魔力,在地下室里昏迷了足足三天才醒过来。等她醒过来,走出密室,准备找多隆多神父揭穿弗兰德的真面目时,却得知弗兰德已经死了,而她,薇儿·琼斯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凶手、恶魔。

    薇儿不知所措的躲进了密室里,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体内的暗系魔法变得非常不稳定,从一开始储存魔法的丹田处微感疼痛,到后来全身剧痛昏睡不醒,短短十来天里,薇儿长高了足足十公分,身材从平板变得丰满,曾经如阳光般金色灿烂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碧蓝色的眼珠也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圆圆的眼睛拉长变得妩媚,温柔可亲的鹅蛋脸变成了削尖的瓜子脸,薇儿离开地下密室,无意间在玻璃中看到自己的模样时,都惊得呆在了原地,久久合不拢嘴吧。

    薇儿本来想去神教澄清自己不是恶魔,那些人不是自己杀的,结果去的路上刚好碰到路易抱着昏迷的艾米,在路易一番劝说下,薇儿才同意暂时先和艾米一起藏起来,静观其变。

    结果哪知,城内的凶杀案越演越烈,她的家人也被处以极刑。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艾米听完薇儿的哭诉后,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薇儿捂着脸,眼泪不断从指缝中溢出。她仗着自己模样大变,在路易的帮助下,悄悄乔装去过外面。神教为了引出她,最近几天都将她的父母家人绑在广场上,一开始她天真的以为,这些跟她有着血脉羁绊的人肯定会为她分辨,肯定会相信她,但是事实的真相是,亲人们对她无休止的谩骂和诅咒,一遍又一遍疯狂的讲述她犯下的‘罪孽’,丑态百出的想要跟她撇清关系……

    薇儿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的世界就完全被颠覆了。

    天生的、以及后天在神教里养成的怜悯和慈悲,让薇儿无法坐视无罪的亲人被处以极刑,尤其是她最小的双胞胎妹妹才只有3岁,每每看到她们与曾经的自己相似的脸蛋以及惊惶的眼睛,她就硬不下心肠。可是当听到父母弟妹亲人不遗余力的编造她所谓的罪行,以换取片刻的喘息,她心里说不恨是假的。

    在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下,在良知与憎恨的撕扯下,不满十五周岁的薇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慌。

    相较之下艾米的想法就简单直接得多:“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揪出真正的凶手,这样才可以洗清我们的罪名,也可以救下你的家人。”

    薇儿哭干了眼泪,绝望的摇头道:“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过三个小时,再过三个小时……”

    艾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知道神教已经宣布于今天正午将薇儿的家人处以极刑,而现在距离正午只剩下三个小时。

    艾米一下也陷入了沉默,三个小时的时间确实太短了,他现在虽然已经理到一些头绪了,但是要揪出真正的凶手,三个小时远远不够。

    艾米现在基本能够确定,真正残害森莉亚的并不是佛兰德,而是佛洛特皮肤下那些涌动的黑色物质,如果他的推断没错的话,那种黑色物质应该跟失踪的莉莉床上的东西同出一源。

    只是那些黑色流体状物质到底又是什么东西呢?它又是从佛兰德身上跑到佛洛特身上去的呢?经文典籍里所谓的‘恶魔’附体是真的吗?恶魔真的存在吗?恶魔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揪出这个‘恶魔’,然后再把它这样那样!

    艾米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

    艾米刚想开口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些嘈杂的声响。

    敖桀严肃戒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脑子里:【别出声,外面来了很多人!】

    【什么情况?】艾米一边问敖桀,一面对薇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薇儿觉醒了暗系魔法能力,还因为某些未知原因身体被改造,听力虽然不如敖桀但也远远超过常人,随即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来了一些人搜查孤儿院,似乎是神教的修士,他们在询问你的下落。】

    艾米闻言默默攥紧了拳头,就在这时,密室破烂潮湿的小门忽然打开,路易探出个脑袋压着声音说:“薇儿,你快点带上布莱克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