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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所谓掌珠(首推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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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您瞧,身处俗世就是如此,昨天的盟友,今日就成了敌人,一不小心就被撕得粉碎。”钱卿瑛回过神来,眼睛深处闪动着一簇火苗。

    “红尘炼狱无情剑,世间几人得脱身。梦幻空花,何劳把捉,罢罢,你自行悟去吧。老衲先行离席,过后再来。”圆智、法寂和印光三位宁波府地界最具盛名的高僧,常年在贵人圈中游走,个中人际,派系均是知悉的。

    原本钱纶光和刘知府一样虽说上头有靠山,却是七拐八弯绕上的关系,钱纶光知情知趣,又能放下身段阿谀奉承,他们二人才一拍即合,就是那方氏的丈夫府知事和他们的关系也是如此。

    如今钱卿瑛献计让钱纶光得了大阿哥胤禵的青眼,一年后提拔他做刘知府位置的话在江南一带的官场上是撂下了的,他升迁在望,刘知府的前程却是没影的事,一年后他要去哪里,平调或高升一步调去荒凉之地都是不甘愿的,做生不如做熟,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就这么拱手让人了?!更何况当下还有扩建甬江码头和督造战船的大进项在!

    退一步说,钱纶光若是因为立了大功而有此际遇也就罢了,偏偏是仅比他多花了几千两银子就拍了一记好马屁,他有这个打算为何不通知自己一声,让自己也顺便得利,却不会去想若是自己有了上位的机会会不会告诉旁人……

    于是刘知府因嫉妒不满而同钱纶光翻脸是必然的,就是府知事也是心有愤愤的,只是不会去替刘知府出头打冲锋,毕竟日后钱纶光才是他的顶头上司,刘知府却快要过气了。监察御史一心壮大自己的力量,此时岂会不懂得把握,稍稍示好,刘知府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怀抱了。

    因钱卿瑛自请朝觐礼佛后,钱纶光便发迹了起来,众人原想不到一处去,但钱纶光骤然间从不闻不问到视其为掌珠,旁人就推断是佛家愿力之功,无不敦促自家女眷虔心修佛。

    即今两家诸事不顺,乘着年节,朱氏与刘氏联袂而来要求演佛事、设香坛,预备住上几日吃斋念佛消灾解厄,权在七塔寺下榻,圆智接下,又令僧人腾出两间厢房供其歇息,略谈片刻自去准备佛会事宜,其间不忘让小沙弥送去一本佛经孤本于钱卿瑛品读。

    钱卿瑛知圆智不得空闲,天又下起了小雪,便携了孤本起身告辞,不想遇见折梅而归的刘氏,二人相见,钱卿瑛停下脚步略微一福,双方心照不宣均是淡淡,接着形同陌路般的擦身而过,谁不叹一句:世事无常。

    钱纶光新纳小范氏,摆酒不过几日,正值春风得意,上门拜年恭贺、送礼巴结之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常。府内便为待客唱了堂会,摆了酒席。钱卿瑛刚到府门口就有小厮巴巴的迎上,至车前报说:"前儿九小姐说要吃锅子,刚刚庄子上送了雪鸡、狍子、野鸭过来,老爷就让小的给您那送去,还说等您回府就请您到前院看戏,给您留着好位哪。"

    “哦!”钱卿瑛扶着鸢萝缓步走下脚凳,侧头看了他一眼,挑眉浅笑:“多谢小哥了,大冷的天在外候着,有空我会同父亲说的。白露,看赏。”说罢,紧了紧狐皮斗篷径直往主院走去,所到之处仆从无不停下行礼致意。又在戏台之下男宾处,钱纶光的身边一直空挡的位子坐下。

    那小厮还兀自在原地数着铜板,乐的合不拢嘴,觉得这钱来得太容易了,今后每每与人吹嘘此事,又夸九小姐待人厚道云云。

    见此阵仗,便有那不熟的客人问道:“那是府里的哪位小姐,好大的气派!”

    “那是钱县丞的嫡女,家中行九,三四个月前还无声无息,如今可是钱大人的心尖尖了。”另一个知情人便答。

    “是嫡女倒勉强说得过去,年纪幼小也不必避嫌,只是为何几个月间钱大人态度陡变,其中可有什么情由?”

    “还不是女旺父呗……”另一个八卦男伸过头来插嘴道。

    “别人也就罢了,那府里的嫡子,九小姐的胞兄就不吃味?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吧。”

    “你当人家都跟你似的看不明白?是不是兄妹情深咱们外人也不清楚,可有一点是跑不了的——女儿总要外嫁呀,不过多几抬嫁妆的事,就是庶子姨娘最多就是眼红一下,却不会抵死相争,庶女嘛,拿什么同她比,这嫡庶有别一条就压得死死的。”

    “金兄高见,小弟佩服。”

    “哪里,哪里,为兄只是对各家消息稍有留心罢了。”知情人虽口上谦虚,面上却是颇为自得的神色。

    不说外人眼中是何等光景,钱纶光父女一朝碰头,就耳语了许久。

    “瑛儿,今早朝廷最新的六百里加急邸抄刚送过来,皇上的意思是想第三次亲征亲征噶尔丹,正征询各路官员的意思。”钱纶光将身体稍稍靠近钱卿瑛的座位,眼睛仍不离戏台,时不时的出声拍手叫好,嘴里说的确实政要事件,他这个女儿比旁人都要多出一分对前程可怕的直觉,外人言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她的确帮自己良多。

    “那父亲是何意思,刘知府又是何意思,今天在七塔寺,知府夫人可是同御史夫人正大光明的搅到一起了,不得不防。”钱卿瑛亦是笑意晏晏的观着台上,随意的问了回去。

    “刘知府那个老小子想刀切豆腐两面光拿不定主意哪,主战吧,怕应验了‘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战事失利上头拿主战的出气;主和吧,怕被皇上厌弃,当初裁撤三藩,索相可不是吃了这个亏的嘛。为父想就是战事败了,代皇上做了替罪羊,也好过失了君心,何况上次咱们在京里表明了立场了,就算错也只能坚持到底。”钱纶光想到刘知府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就想笑,这样的人自己迟早要爬到他上头去!

    钱卿瑛笑着点头:“父亲真知灼见。”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为了避免人云亦云,还需在折子上加上一条,向天祷祝祭祀黄河之神,以求战事凯旋,也是为了侧面提醒别人咱们上次花钱做法事的功劳。”

    “恩,好主意,自商周以来,战事都需酬神祭天,两次征伐未遂,圣上未必信心满满。此谏合时合宜,甚妙。”钱纶光忍不住拍了下手,转头认认真真的望着钱卿瑛,正色道:“若你不是我女儿,我定不能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