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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认亲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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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殡仪馆,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送行的人挤满了整个灵堂。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遗像摆在了灵桌上,整个灵堂的布置就完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只有灵桌上的那块黑布深沉的刺眼。不知道是不是和片场那的一样容易褪色?

    多么幽默的巧合!面瘫脸大哥才在剧组参演一场虚构的葬礼,现在却站在真正的灵堂,哀悼去世的父亲。面瘫脸大哥悲伤的表情渐渐被木然所代替,如果不是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我也会以为他已经释然了。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我和面瘫脸一起为那个男人合上了棺木,前来送行的人都散了,只有我和面瘫脸留在了灵堂。

    “小穆,让李健送你回去休息吧。”面瘫脸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漠地说道。

    “不用。”我摇了摇头,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正被面瘫脸紧紧握着的手臂,叹息般地说道,“我想在这里陪陪他。”人一旦死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看着活人们在眼前折腾,只会觉得烦扰。如果不是这个理智和情感都濒临崩溃边缘的面瘫脸大哥,我不会留下来为这个男人守夜。

    或许,现在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这里的一切,我都太熟悉了,重生前,我的尸体也是摆在这个灵堂里,同样地被置放在了一口黑色的棺木中,在这个死寂的地方,独自呆了一整晚。第二天,曾经的身体就化成了灰,记得好像有一块头骨顽强地挺过了火化,还差点被人挫骨扬灰了——多亏了守着墓园的那个老头,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碰上他。

    我往面瘫脸的身旁靠近了些,试图将心中忽然冒出来的那股寒意驱除。当了一段时间的鬼魂,反而比活着的时候更加记忆深刻,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扔进了火海之中,听着他燃烧时发出的爆裂声,总觉得,意识在那一刻就要消散了……

    “呐,面瘫脸大…哥…”我用胳膊撞了一下对外界毫无知觉的面瘫脸,迟疑地问道,“你能不能说说话?就说一些他的事情,我想听听。”呆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紧绷的精神已经到极限了。

    “把前面三个字给我去掉。”面瘫脸恍然惊醒地松开了我的手,微微放松了挺得笔直的背,对上我故作疑惑的眼神,嘴角抽搐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慢慢说起了他对于那个男人的回忆。

    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从面瘫脸的第一句话中,我就做出了总结。他只为面瘫脸庆祝过一次生日,还是碰巧出现在公司员工为面瘫脸准备的聚会上,才出现的奇迹。听着面瘫脸用混乱的顺序诉说着回忆,我忽然觉得有些庆幸。

    庆幸着至少在那个女人离开前,整整十六年里,她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生日的时候会为我买来一个大大的蛋糕,为我点上蜡烛,拍着手唱着生日快乐歌。在没有被病情控制之前,她是一个爱着孩子的好母亲,让我深深的明白了,什么是家的温暖。

    面瘫脸却没有这么的幸运,唯有在这个男人因为身体不适,而不得不放下工作时,才开始注意到他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存在。面瘫脸大哥的母亲和我们的父亲,是各取所需的协议结婚,虽然现在仍旧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他们一直过着各自的生活;他的母亲,在想要展现一下母子情深的时候,偶尔会去探望一下他,一旦觉得无趣了,下个转身就会离开。

    额,我是什么时候站起身来,把面瘫脸的脑袋抱在怀里的?有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工作狂父亲,加上崇尚自由游戏人间的母亲,面瘫脸这么多年,没长歪了,只是面部表情僵化了,这该有多么坚强的内心!我有些怅惘地轻拍着面瘫脸大哥的背,他在哭,无声地哭着,大概,发泄过以后马上就能恢复成那个冷冰冰的木头了。

    不知道面瘫脸是不是因为哭得太累而睡着了,我就这样搂着他站了一宿,一动不动的,仿佛又回到了无聊地抱着墓碑的日子——身体慢慢的失去了直觉,胸口不断传来的温度,却在不断提醒着我,这里的一切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

    李健推开门,走了进来,目瞪口呆地傻站了好久,直到我出声才回过神来。

    “天亮了啊!”我轻声感慨到。没想到能看到这个印象中,总保持着完美姿态的管家,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我努力地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友善的笑容,朝他点点头。

    “外面已经在准备了,吃过早餐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葬礼了,徐奕他……”李健尴尬地矫正了傻气的站姿,有些为难地说道。

    “哦,面瘫脸——啊,不对,我哥他睡了很久了!没关系!”我无辜地摊了摊手,看着怀里还没有清醒迹象的面瘫脸大哥,慢慢地将手凑到他的脸边,轻轻地捏住,然后往两旁扯——终于得手了,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嗯?”面瘫脸大哥迷糊地抬起了头,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了解清楚眼前的状况。

    我迅速地收回了手,和再次被惊呆的管家李健对视了一眼,忍着笑,故作严肃地说道:“李健让我叫醒你!”

    面瘫脸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前方的灵桌,松开搂在我腰上的手,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迅速变回了涵养极佳的社会上层人士,淡漠地问道:“仪式要开始了?”虽然,沙哑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快要听不清楚了。

    “早餐我待会儿送进来,仪式八点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李健说完连连咳嗽了几声,疾步走了出去。

    “昨晚谢谢你。”面瘫脸大哥在一阵沉默后,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你不用坐会儿吗?”

    “想!”我非常真挚地点头说道,“很想!”

    “那你……”面瘫脸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疑惑地看着我。

    “那啥,就是不敢动!嘿嘿……”我很是配合地动了动手,然后面容扭曲地开始傻笑——刚才掐脸的时候手就酸到不行了,站了这么久的脚,只会更加的壮烈。要是迈步的时候直接跪地上去了怎么办?

    面瘫脸看着我的表情,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扶着我坐下,陈述到:“你可以叫醒我。”

    “没关系,就当锻炼!”我豪迈地拍了拍胸口,内心却在默默泪流——这个提议很好,但是付诸实践需要太大的勇气,躺在那里的那个男人,若是能看到这一切,也希望能这样地抱住面瘫脸吧?就当是为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葬礼上,我见到了面瘫脸大哥的母亲,那是一个十分随性自我的女性,穿着一身拖地的纯白晚礼服,好像是在走红地毯一般,而不是参加葬礼。她是在火化的时候到达殡仪馆的,脸上虽然一直保持着庄重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悲伤,仿佛在焚烧着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件事情还是不劳烦外人来做了。”就在我蹲下身子,准备和面瘫脸一起将骨灰捧进盒子里的时候,站在一旁面瘫脸的母亲忽然对我说道。

    “小穆是我弟,不是外人。”我无辜地摊摊手,准备站起来退到一旁,却被面瘫脸叫住了。

    “嗯,就是这样!所以我继续了,阿姨你呢?”身为内人的你,就算只是做做表象,至少也要捧上一捧放到骨灰盒里;我是为了那个女人,为了她幻想中的未来。

    面瘫脸的母亲咬牙送了我一个冷笑,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得不带上了手套,蹲下身来。“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手段不错,对了,她是叫什么琴吧?”面瘫脸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点骨灰放进盒子里,然后一脸嫌恶地摘下手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我记得还是小奕你把她赶走的呢,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居然没出现?”

    “她叫穆琴。”面瘫脸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装着骨灰,却在我开口前回答到,“母亲如果你想先离开,不用继续留在这里。心意到了就好,父亲他不会介意的。”

    面瘫脸的母亲表情变得很扭曲,显然是和我一样没有料想到,面瘫脸会这么直白地在众人面前维护我,丝毫没有顾忌她的颜面。我默默地低下头,见识到这个只有着那个男□子名衔的女人,我忽然觉得他的人生有些凄凉。或许,他是喜欢我母亲的吧?只是他并没有发现?人心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面瘫脸的母亲还是参加完了整个葬礼,虽然她一直用敌视的目光审视着多余我的,却没有再次出言讽刺。那个男人的骨灰当天就下葬了,在他的坟墓不远处,那片还没有开发过的荒山,就是我曾经长眠的地方。

    在离开殡仪馆的时候,我总算见到了墓园的老头,他正在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坟前絮叨着,就和当初在我面前叮嘱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