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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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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马铁一行人才下山,就有一队骑士登顶丘上,领兵将军是曹营里的名将曹仁,字子孝。

    天下皆知曹营多降将,曹cāo每破敌军必虏其大将收归己用。曹cāo爱才之名天下皆知,就连自恃汉室宗亲,打着“匡扶汉室,剿灭逆贼”旗帜,与之敌对多年的刘备兵败被俘时,曹cāo也未横加刀祸。刘备义弟关羽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大大折损曹cāo颜面,不是最终也安然离去。

    只是,虽说曹cāo人尽其用,毕竟疑心慎重,这一点也是素来为天下人诟病不喜的缘由。与那一批降将相比,曹仁是曹营里少有的曹氏宗亲,难得的是曹仁好文尚武,为人严整奉法守令,如此一来便备受曹cāo信任倚重。曹仁与同属曹氏宗亲一脉的夏侯将军并称双雄,是曹cāo的左膀右臂,曹营里也流传“左元让,右子孝”的说法,曹仁的声威还在夏侯之上。

    曹仁领了一队二十骑抵达丘下时,正好能看见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已经只余一个黑点,再不追击就看不见了,不过眺望许久之后,曹仁虽有不舍最终还是收回目光,直接率领骑士上山。

    曹仁与郭嘉多有接触,心知郭嘉本事之大似沧海高山,郭嘉被曹cāo谓为王佐奇才,军中莽夫尚武不文,背地里提及白衣郭嘉,则多用鬼才二字替代,一切都是源于自十年前有白衣坐镇军中以来,曹军再无大败,几乎是逢战必胜。

    那白衣要走,连大将军也强留不得,他曹仁不是不识趣之人,没缘由去自讨无趣。

    道观破败,曹仁对正中泥塑神像祭拜焚香,满面虔诚。随之而来的骑士都是曹仁部曲,也就是私募家兵,自黄巾之乱以后天下盗匪横行,太平二字不复存在,世家大族多私募家兵者为拒悍匪,平民寒士为求庇护便只能依附世族成为部曲,闲时屯田劳作,乱时举铁为兵。

    许都城内陆续迁入北方豪门世族,随之而来的部曲每家多则三千、少则数百,统共三万有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危及存亡时当权者登高一呼,只需一半的世家大族出声响应,顷刻间便可拉出一支人数上万的部曲士卒登城拒敌。

    要知道这些世家大族豢养部曲本为自保身家xing命,其中的耗费自然是不遗余力,打造出来的部曲战力别说是战场上的一般士卒,就是与jing兵相较也不逞多让,部曲中不乏安插有江湖武夫亡命之徒坐镇。

    官渡时曹cāo与袁绍对峙前线,不仅曹营悍将齐聚,更掏空了各郡县诸城兵马,那时刘备自诩聪明,以为曹军多在前线拒袁绍,他便长途奔袭许都定可一举功成,岂料向袁绍借来的一万兵马才到许都城下,就被荀彧从各大世族家里聚集而来的五千部曲一阵乱杀,卖草鞋的皇叔本来胜绩不多又添一败,最后只带了两千人灰溜溜奔荆州逃去。

    所以说许都城的固若金汤,是由内而外的!

    曹仁有部曲两千人,这两千人常年随之征战四方,往往在危急时刻作奇兵来用反败为胜,战力不可小觑非一般世家部曲可比,部曲统领牛金更是一员真真切切的二品武将,放在军中已经能独当一面。

    二十骑上山以后也不需曹仁多说,便一散而开勘察四周,跟随曹仁进入道观的牛金在观内仔细勘察,最终目光停留在泥塑神像下那一截横木背面,这一截横木正是昨夜郭嘉所坐之处。勘察到这异处,牛金在第一时间示意曹仁来看。

    曹仁本来对错过与郭嘉谋面分外惋惜兴致不高,上香祭拜之后就背过身去面朝道观正门,透过那扇门去看云卷云舒的天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牛金示意,曹仁才转身走到那横木背面,定睛一看,横木上刻了蝇头小字。

    曹仁的瞳孔逐渐放大,竟然立马蹲了下去,口中念念有声,“单福,本名徐庶,字元直……”

    牛金见得那横木上所书内容,顿时大喜过望,“将军,那卖草鞋的大耳贼蹦跶不了多久了,请将军该即刻入城,请兵再战。”

    曹仁看过之后,却面sè平静,起身后只淡淡道:“既然大将军罚我不得入城,那我便没有入城的理由,稍后我写一封奏章,由你替我入城传递。”

    牛金面sè大变,若是曹仁不入城请战,这差事肯定就落到别人手中了,军功自然也与自家无缘了,想到如此牛金就高呼了一声将军,但随即便被曹仁挥手制止了他接着往下说。曹仁拍拍牛金的肩膀,嗤笑一声,“放心吧,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硬仗要打,要军功多的是,这机会就留给别人吧,要是所有军功都被我们给拿了,别人吃什么?”

    牛金握了握拳,低下了头,他不理解自家将军所说的道理,他只知道将军做了决定他就要遵循。新野大败而归,那时大将军当着曹营一大批将军的面踹了自家将军一脚,当天的场面牛金记忆犹新,现在背地里有不少人开始嚼舌根,说自家将军是靠着与大将军是血缘兄弟才有今天的地位,牛金就算再蠢,也知道现在是非比寻常的时刻。

    道观内除了那截横木之外再无异处,曹仁与牛金也未多做停留,出道观之后二人翻身上马就要招呼其他骑士下山返回大营,郭嘉留下的线索曹仁需要在第一时间传入许都。却不想才出道观二人便听闻远处传来士卒的哭声,曹仁心中生疑,自然寻声策马过去一看究竟,牛金紧随其后。

    到那哭声源头,顿时瞧见一匹战马卧倒在地,战马浑身踺肉抽搐不止口吐白沫,眼见是活不成了,一旁的骑士是为自己心爱战马横遭不测哭得撕心裂肺。战场上一匹好马如同是骑士的第二条xing命,战马对于骑士的重要xing,只看当年吕布为一匹赤兔反丁原投董卓就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常年征战四方的将士骑在马背上的时间,要比骑在自家女人身上的时间还长,突然看到自己心爱的战马横死眼前又如何能不伤心yu绝。

    曹仁也是瞬间脸sèyin沉下来,毕竟自家部曲所骑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每一匹都是他花费大代价弄来的,周围很快围满了其他骑士,脸sè也都不好看。那个匐在马腹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骑士见曹仁出现,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呼天抢地转身跪向曹仁,“小人护马不利,请将军赐罪!”

    每一匹战马都得知不易,骑士失马在军中是大罪,私伤战马更是死罪。

    曹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说明缘由。”

    骑士匍匐不起,头颅深埋土里,带哭声道:“小人勘察此处,见草木有异,当即下马细察,一时不觉导致战马误食异草毒发身亡,小人愿承罪责。”

    曹仁扫视四周,确实看见战马倒地处有一簇草木sè泽有异,可是要在顷刻间毒死一匹雄健战马,肯定比毒死一个壮汉还难,土丘上若是有这种剧毒异草,一早就该被人发觉而不该是现在,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是昨夜郭嘉那一行人留下的。

    留下这种剧毒在草丛里,说是无意曹仁铁定不信,谁能吃饱了没事干在草丛里放毒?但若说有心,那放这剧毒害死自家部曲的一匹战马,又有何益?

    难道郭嘉是以此来jing告我,他先在道观里留下那些字卖我一个人情,转而又小示手段损我,以示jing告?是了,只有这一个道理才说得通了。

    曹仁想通之后,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他自始至终从未想过要与郭嘉作对,他对郭嘉一直是打心底的敬畏。新野一战败于本名徐庶的谋士手下之后,曹仁对郭嘉的敬畏犹胜从前,毕竟相较于名声不显的徐庶,郭嘉的手段还要诡谲,他在徐庶手下毫无还击之力,那在郭嘉手里就更翻不起一点浪花了。

    想通了关键之后,曹仁并未再对那个骑士多加责怪,郭嘉出手谁能躲过,这个小骑士落网是必然,不落网才是怪事,没什么好责罚的。

    带领部曲下山时,曹仁一直望着郭嘉离去的那个方向,心中只道,郭奉孝啊郭奉孝,你如此作为未免太过小气了,毕竟是个女人啊。曹仁不禁嘴角上扬,心中又寻思道,或许也正因为你是个女人,所以才更让人又爱又怕,这女人狠下心来,可比男人更加yin损。

    郭嘉的女儿身曹仁是目明心知,不仅是他,曹营里那批常年随军征战的大将也大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一层窗户纸谁都没敢挑破,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一人假死之后,毓秀宫里那批与她多有接触的女眷不是都要为她殉葬吗,其中除了一批人数不少的宫女之外,还有几位是有名分的嫔妃。

    曹仁的这些心思,可惜了此时正为郭嘉驱车走在夕阳里的马铁不知道。

    要是让马铁知道了,因为自己留下的一滩大便,让曹仁对郭嘉产生这一场误会,把郭嘉定xing为小气的女人,马铁还不乐翻了天。

    那娘们儿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对他下泻药,可不是一两次了,更可恶的是,那娘们儿高兴了给他下泻药,不高兴了也给他下泻药。

    跟那个疯女人,简直是没法说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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