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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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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去京都还有五天路程,黑衣人必定在官道上层层围堵,现在唯有走林间小路,避开那些杀手,才能保护县主安然回京。这几日我们只能靠自己去往京都了。”祁墨生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身上的衣服上搜了一圈,随即面露难色,略略沉吟,转头看向山洞内其他三个人,“你们身上可有银子?”

    青冥摇摇头,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俞长歌也没有银子,她的金银珠宝通通放在包袱里。现在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不过是胸口她娘留下的玉佩、头上的翠镶碧玺花钗和玉雕嵌珍珠八宝耳坠。她将钗和耳坠摘下,递到祁墨生面前,“给,先把我这个当掉吧。”

    她知道祁墨生这么问定然是需要钱,娘留给她的和小陌的玉佩她实在舍不得拿出来,只能把这些先拿出来应急。

    祁墨生唇角微扬,接过翠镶碧玺花钗和玉雕嵌珍珠八宝耳坠,笑道,“多谢县主,到达京都之后在下一定替你赎回来。”

    “呶,我的也要还回来的。”小芙撅着小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怀中的一锭银子掏了出来。

    俞长歌哑然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还,一定还,去京都之后我还你一锭金子可好?”

    “真的吗?小姐最好了。”小芙欣喜异常,恨不得自己再生出一锭银子好换金子。

    俞长歌转头看着祁墨生,绣缎般光滑的黑丝零零散散的披在脑后,散漫中透着优雅。只见他将手中的首饰与银子收好,略一思量,温润的浅笑溢出,雕刻般完美的侧脸莹白如玉,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这些差不多够咱去京都的了,如果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启程吧。”祁墨生淡淡说道。

    一行人出了山洞,靠着太阳辨别方向,一路往北走去,希望能在大婚皇榜下来之前赶往京都。

    这一路走的无惊无险,竟然连一个黑衣杀手都没遇到,只不过却也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们一面要担忧黑衣人的追杀,一面要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白天赶路,晚上就随便找个干燥的地方休息,由祁墨生与青冥轮流守夜。

    所幸五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四个人千辛万苦终于平安的到达了京都城郊,刚一进去祁墨生就听到了熟悉的马鸣,果然看见徐公公和一些侍卫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正在往这边赶来。

    赤兔远远就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不住的踢腿摇头想要摆脱徐公公手里的缰绳。徐公公顺赤兔挣扎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风尘仆仆的四个人。一阵热流涌上心头,差点让他老泪纵横,终于找到祁统领了,自己这颗脑袋在皇上那里算是保住了。

    “祁统领,县主。”他激动的上下打量着他们,一再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祁墨生率先迎了上去,神色从容,淡定优雅,“徐公公,皇上可是知道了”他带这些侍卫可是来寻找他和俞长歌的

    徐公公点点头,焦急的对祁墨生说道,“祁统领,先进宫吧,免得圣上担忧。”

    将赤兔交给手下的小太监,又对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他又忽然转头看了看祁墨生等人。

    青冥在一处农家那买了身旧衣服,已经卸去易容恢复了男儿身,跟在祁墨生身边恭敬有礼。徐公公眼神扫向他时,俞长歌的心跳就不自觉的加速,生怕他认出这就是跟着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幸亏徐公公一直就没正眼看过青冥,此时也不过是一瞟,眼神又落到了俞长歌身上。

    “县主还是先找个地方梳洗打扮一番再随我进宫吧。”

    俞长歌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袖,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淡淡道,“也好。”

    她早就想好好的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了,如果能在让她美美的睡上一觉,就更加完美了。

    徐公公将俞长歌安排在京都最大的客栈天香居,自己则匆忙回宫像皇上禀告消息。祁墨生带着青冥也先行离开回府,等待进宫面圣。

    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舒缓,俞长歌洗完澡之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知道小芙来喊她起床才幽幽转醒。

    “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祁统领已经在底下等候了,就等小姐整顿好了入宫面圣。”小芙一边回答一边给俞长歌梳了个雅致的发髻。

    “好了,差不多就行,不需要太好看。”俞长歌摆摆手,示意小芙不用再弄了。

    “小姐今天就要见到大皇子了,不打扮的光彩动人怎么行。听说大皇子温文尔雅,长相俊美,一点都不比祁统领差哦。”小芙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对这桩婚事看起来一点也不上心,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俞长歌有些不屑,那个人怎么配和祁墨生比。一个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行事狠辣。一个是温柔如玉的谦谦公子,光明磊落。二人相差万里,有如云泥之别,他实在不配和祁墨生一起相提并论。

    申时的阳光少了份耀眼,多了一分包容,将京都的景色衬托的越发的和谐动人。

    俞长歌坐在轿子里打量着京都的林立店铺以及穿梭不断的行人村民。前世她像个礼物似的被送来,还没来得及感受京都的风土人情就香消玉殒。

    现在她又要嫁给那个人,只不过身份和心情却全然不同。

    俞长歌将轿帘轻轻放下一点,只余一条小小的缝隙让她方便打量外面的人。

    祁墨生策马骑在软轿左侧,一身月牙白的长衣更是显的他丰神俊朗,器宇不凡。俞长歌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微凉的薄唇,一丝绯红瞬间爬上了两颊。

    伸手轻轻拍了拍脸颊,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个人。在朝夕相处的这几天了,她有数次差点冲口而出,希望他带自己离开。可是最终都被理智打消了,更何况回到京都之后,注定她是侧妃,他是臣子。即使她有朝一日离得开王府,也注定与他有缘无分。

    原本开心的小脸瞬间黯然失色,将轿帘放下,她收敛心神不去想他,只是心中的思绪却杂乱无章,像是有什么在疯长,满满的溢出心房,将她的心堵的没法呼吸。

    轿子渐行渐远,很快就到了皇宫。

    这是俞长歌第二次见到九五至尊的皇帝,距离上次册封县主也有三年有余。眼前这个大楚明帝丝毫不见老态,锐利的目光精良有神,仿佛有能力直视人心。

    楚煜站在天子座下,嘴角微翘,只是深邃的双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俞长歌,让她有种像被毒蛇盯着的感觉,危险恐慌又不敢轻举妄动。

    下意识的望向祁墨生,看到那温文尔雅的身影才稍稍放松了心神。

    楚煜将这温情的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真是好极了!祁墨生不仅抢走父皇的注意,还抢走了她的心。如今连他即将迎娶的侧妃都忍不住青睐于他,这让他如何不恨!

    颇为玩味的打量了他们一番,一个主意已经在脑中生成,楚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烟花绽放转瞬即逝。

    明惠帝象征性的问了俞长歌几句就吩咐徐公公带她去见贤妃,也就是楚煜的母妃,并安排楚煜也一同前往。

    明惠帝表面看似在撮合他和俞长歌的感情,实际却是想支开他们,单独留下祁墨生。

    空旷的宫殿鸦雀无声,片刻后明惠帝开口,声音略显无奈的说道,“这次的刺杀事件就此结束,我不希望以后还有人提起。”

    祁墨生低头恭敬道,“微臣知道。”浓密的睫毛垂着,恰到好处的遮住了眸中潋滟的冷光。

    皇上明明知道他与俞长歌被黑衣人追杀,却没有光明正大的派兵救援,反而是让徐公公带着伪装成百姓的侍卫寻找他们,很明显是在刻意的压制这件事情。或者说他在保护一个人,一个派出黑衣人刺杀的主谋。而能让明惠帝如此在意的,唯有当今大皇子楚煜。毕竟他现在是大楚皇朝最有力的太子人选。

    他心里杀意顿生。即使他不爱贤妃,大皇子却仍旧是他的儿子,是他皇位的继承人。光凭这一点,就是自己再怎么受宠都比不过大皇子的原因。

    可惜——

    他注定要让这一切因为他而打破。

    走出宫殿已经是戌时了,月亮高高的挂在树梢上,迷离又朦胧。

    祁墨生忍不住握紧了拳,一个月后大皇子与俞长歌就要成婚了。他答应那人要保护俞长歌的约定是不是就此结束了。再呆在她身边恐怕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难与麻烦。

    只是就此放手,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不甘。

    他不懂,或者是不想懂。

    缓缓踱步走在京都的大街上,他思绪纷飞,脑中若隐若现的都是那温润的触感,以及被发现后那张含羞带怒的美丽面庞,伴随着篝火的照耀,明晃晃的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