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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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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院子看起来不一样了。”冷凝霜再次踏进白家小院,四处环顾了一番,有些惊讶地对白兔说,“你整理过了?”

    “嗯,白郎中肯留我在他家住下,我总要为家里做些事才行。”白兔笑眯眯地回答。他今天穿了一身白中发黄的粗布短褐,乌黑顺滑的长发用一根布带高高地束起,脚上一双草鞋,明明只是乡野村民的打扮,却仍旧如一颗温润贵雅的明珠,美丽出尘。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霜霜,你等等,我这儿有好东西。”说罢转身跑进屋里,不多时捧出来一盘野果子,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尝尝看,很甜的。”

    冷凝霜微怔,望着盘子里三四颗李子大小,黑得发亮的野果,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白郎中说山里人管它叫‘黑桃’,不过这应该不是桃子吧。但很甜的,白郎中也说可以吃,不信我吃给你看。”白兔以为她不敢尝试,急忙陈列证据似的拿起一颗,咬下一大口。紫红色的汁水溢出,染红了他的唇。

    冷凝霜见他吃得香甜,将信将疑地拿起一只,在他亮闪闪的眼神里咬了一口,果然很甜:“这是哪儿来的?”

    “天刚亮时,和白郎中去山里采药,我摘的。”白兔笑吟吟地望着她小口吃着,好似很开心地回答。

    “白郎中带你去采药了?”冷凝霜坐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地吃果子,问。

    “嗯,白郎中说破晓时去采药能发现好东西。能帮上他的忙我也很高兴。”

    冷凝霜望着他笑眯眯的脸,有时候她觉得他还挺纯洁的,这时不时散发出来的纯洁气息,让她感觉他根本就不是出身在污浊的世界。当然了,失忆的人恍若初生,也有可能是一颗污浊的心被重新洗净,还原成了赤子,谁知道呢。

    “真好啊,”她叹道,“我和白郎中说过好多次,让他带我进山采药,他都不肯。”

    “当然不行,那里又远,而且听说有许多凶猛的野兽,霜霜你一个姑娘家,就算会射箭,也不能去那里。”白兔面目严肃地说。

    冷凝霜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你问白郎中白蛇的事没有?”

    “问过了,白郎中说他没见过白蛇。”

    “是么?”冷凝霜的表情有些失望。

    白兔见状,连忙安慰道:“不过鹿鸣山那么大,说不准真就有白蛇,仔细寻找一定会找到。我会努力帮你找白蛇的。”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你每天早上都要和白郎中去采药?”

    “也不是,大概三四天去一次。”

    “明天你去吗?”

    “不去。”白兔摇摇头,“王屠户家的猪病了,白郎中明儿要去看病,免得闹猪瘟。”

    “白郎中采药的地方你认得吧,明儿你带我去吧。”冷凝霜淡淡地要求。

    “啊?”白兔吃惊地张大嘴巴。

    “既然白郎中不肯,你认路吧。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这山上长草药的地方,看来非得找个熟悉的人带路了。”

    白兔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心急如焚地劝道:“霜霜,不行的,那儿地势陡峭,又很危险,而且还……”

    话未说完,冷凝霜一记眼刀飞过去,白兔顿时脖子一缩,化身为委屈的小媳妇儿,双手不安地扯着衣角,怯生生地坚持道:

    “霜霜,不行……”

    又一记眼刀飞来,白兔只好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垂头丧气地回答:“好。”

    冷凝霜满意地点点头:“那明儿辰时在下边那棵老槐树下见。”

    白兔仿佛被强了似的,忧怕地点点头,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兴奋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眼神亮闪闪地道:

    “老槐树下见,听起来好像情人要去幽会。”

    冷凝霜哑然无语,直接无视他的话,站起身问:“我的弓呢?我是来拿弓的。”

    “在屋里。”白兔去屋里取了弓出来,担忧地问,“你要进山吗,我陪你去。”

    “不必了,我今天不走远。”冷凝霜接过来,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却见姜三娘扭着杨柳细腰,笑嘻嘻地踏进来,同样是粗布衣裙,却洗得很干净,油黑的长发巧妙地绾了一只高髻,簪了好几朵野花。腕子上戴了四个铜镯子,单薄的耳垂下两只银坠儿随着走动打秋千似的摇晃。

    冷凝霜的目光落在她的银耳环上,心思微闪。平心而论,姜三娘的确有几分姿色,再加上举止风流轻佻,在闭塞的富贵村的确很引人注目。只不过,那做作的妖娆之态,可惜了富贵村没有窑子,否则她肯定能捞个“红牌姑娘”当当。

    “你是……”白兔不认得姜三娘,却讨厌她身上廉价的香粉味。

    “哟,果然是个俊俏的后生。”姜三娘自打看见白兔,一双眼珠子已经完全黏在了他身上,浓密的睫毛妩媚地忽闪着,“前儿听人家说,白郎中家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兄弟,我还不信。你就是白郎中的侄儿?”她自来熟地坐在院子里,翘着脚,笑吟吟地打听,“叫什么?几岁了?可娶妻了?”

    还真是姐儿爱俏,古人诚不欺也。

    冷凝霜觉得她那语气,还有那穷勾搭的眼神,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调戏良家少年,满心反感,待要走,却又受不了白兔可怜巴巴向她暗中求助的眼神,只得叹了口气,道:

    “这是王木匠的媳妇,姜三娘,叫‘嫂子’就行了。嫂子应该是来找白郎中开药的,你看着办吧。”说罢,拎着短弓出去了。

    白兔急忙要追,姜三娘却跳起来,搔首弄姿地站在他面前,妖里妖气地笑道:

    “小兄弟,你既是白郎中的侄儿,也会看病吧,嫂子胸口疼,你帮嫂子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白兔退后一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嫌恶,冷冰冰地道:

    “我不会看病。白郎中在王宝珠家看诊,嫂子若是等得,就在这儿等,若是等不得就去寻白郎中。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匆匆说罢,绕过她大步离开。

    姜三娘恼羞成怒,抬脚就要追赶,不料刚走了一步,突然觉得小腿上一痛,紧接着膝盖下意识地一弯,竟扑倒在地,华丽丽地摔了个狗吃屎。待再抬起头来,白兔已经踪影全无。

    姜三娘哎呦着揉着痛处,懊恼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