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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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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逍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抖的,签字的过程他完全没过脑子,狱警和医护让干吗就干吗,几张纸都刷刷签了,根本没心情看那些文字。等签完了他才惶惶然地问,“我妈妈她……有没有生命危……”

    “不好说,等结果吧,林医生会全力救他的,”一旁的小护士看他面色实在太苍白,不忍心地安慰说,“还好那一刀躲过去了,没划在动脉上,否则真……哎,没事儿,林医生医术特别好,不会有事的。”

    顾逍呆愣愣站了一会儿,愤怒的情绪终于后知后觉地喷涌出来,他忽然一脚踏过去把一旁神色淡漠的狱警狠推到墙上,手臂卡在他脖子上恨声道,“你们他妈怎么看犯人的!!我告诉你!我妈妈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

    “咳咳,关、关我们什么事儿啊!”狱警被他吓得一愣,回过神立刻反抗,却被顾逍一双手臂箍得动弹不得,整张脸都憋红了,“是那些犯人打的,又不是我们虐待……”

    “监狱里会有刀?!她们哪儿来的刀!”顾逍一手掐着他的脖子,黑眸恶狠狠瞪着他,“她们又是谁!谁伤得她!”

    一旁的小护士都看傻了,顾逍的目光极为暴戾,吓得她压根不敢上去拉,狱警被他卡得喘不上来气,磕磕巴巴地说,“她……咳咳,跟她一个屋的……她们三个好像是一直……一直都欺负她,这次好像是反抗了一下,咳……就争斗的时候拔了刀子,我也不知道她们哪儿来的刀……”

    顾逍猛地一颤,双臂忽然僵硬,一动不动的,呆住了。

    他每个月只能来探视一次,每次来,虽然觉得母亲又消瘦了一些,却一直都和他笑着说她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她竟然一直都在骗他,竟然一直都在煎熬,而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竟然真的就信了……

    “伤她的人在哪儿?”顾逍死死咬着牙,握成拳的手不停地颤抖,“你们怎么处理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这不归我管啊,反正都给关起来了,”狱警后怕地捂着脖子朝后退了一步,“不过这差点出人命了,那几个还都是杀人犯,应该落不到好……”

    顾逍忽然眯起眼,目光森冷入骨,一字一顿地说,“你回去告诉那几个贱人,法律如果不收拾她们,我会亲手宰了她们,让她们准备好棺材吧!”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狱警难以置信地叫道,“你这是公然要杀人啊,疯啦!”

    “我妈没了,我他妈还活着干什么?”顾逍冷笑一声,脚步迈过去,吓得那小警察再次往后缩了一步,“我就算死也要拉那几个贱人一起下地狱,你回去告诉她们,我会让她们死都死得不痛快!”

    那狱警被他修罗一样的脸色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低着脑袋退了退,心里暗骂自己倒霉,怎么摊上了这么个鬼差事。

    等候厅的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钟头,顾逍猛地站起身冲过去,声音都是颤的,“医生,她……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救过来了,”医生摘了口罩,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她身体底子太差,接下来要好好疗养。”

    顾逍攥紧了拳头,艰涩地说,“我可以……来照顾她吗?”

    “……你也知道这是狱内医院,恐怕不行。不过会有看护照顾她,你放心吧。”

    “那她要多久能醒过来?我多久可以来看她?还是一个月吗?能申请短期的吗?就这几天我天天来可以吗?”

    “哎,”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放心吧,我们会尽力救她的。”

    一旁的狱警心里有点怕,不太敢跟这个一身凶暴气场的男人说话,可职责所在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过去提醒了一句,“签完字了也知道结果了,你该走了。”

    顾逍猛地回头瞪他,小狱警吓得再一哆嗦,默默地缩回身子没吱声。顾逍没心思管他,继续回头说,“医生我求求你,我就剩妈妈一个亲人了,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每天过来一次,你们不让我见她,至少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医生为难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是不忍心,点点头答应了,“我们的电话不能告诉你……这样吧,我每天五点下班,你在监狱大门那里等我,我告诉你她每天的情况吧。”

    “好的,好的,谢谢您。”顾逍咬紧唇,忽然又回头瞪着那狱警,威胁道,“你们最好给我好好办这个案子,否则我……”

    “好好好,我也每天五点下班告诉你进度好吧,哎哟你可别瞪我了,”小狱警简直欲哭无泪,“你放心吧,那仨人肯定要完蛋,本来就是杀人犯还犯了命案,就算是杀人未遂也不会判轻的。”

    “这个……你叫顾逍是吧?”医生忽然问。

    顾逍立刻点头,“是……”

    “你妈妈手术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所以你放心,她心里有牵挂,一定能慢慢恢复的。”

    顾逍眼眶一红,半晌松开了拳头,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回去的一路都恍恍惚惚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压着,让他喘不上来气,逼得他想哭。他想着从小到大那个女人瘦弱而疲惫的背影,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眶酸涩,整个人都冰冷下来,不停地打颤。等到了自己家门口,顾逍精神恍惚,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只垂着头脚步虚浮地在门口站定,掏出钥匙却几次都对不准锁孔,憋闷的愤怒和痛苦几乎要把他逼疯。

    忽然,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冰冷又僵硬的手掌。

    “你……怎么了?”

    顾逍茫茫然抬头,看到迟墨然疑惑又心疼的目光,“逍逍?你……你哭了?”

    顾逍慌忙转身擦眼睛,却没擦到什么眼泪,才明白过来这人又是骗他,一股闷火再也忍不住,逼得他发泄似的转身冲那人吼,“你他妈没事就耍我有意思吗!你又过来干什么!给我滚!!”

    迟墨然却是拉住他的手臂,稍微用力把他带到怀里,顾逍立刻挣扎,挣不动,便发狠地朝他肩膀上打了一拳,打得迟墨然踉跄着退了几步,捂着肩膀皱了下眉,“我看你眼睛红得厉害,不确定问一下而已……”

    顾逍不想看见他,他心里有团火,他不想烧到他身上,他只想躲到一个没人的黑暗里,角落里,想一个人待着发疯。可男人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捂着肩膀却还是走过来,试探地拉了拉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

    “滚,”顾逍垂眼瞪着那只手,却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里哑得绝望的颤抖,“别再缠着我,你给我滚远一点,以后都别再缠着我听到没有!”

    迟墨然此刻的心情茫然却震惊,他不知道顾逍这是怎么了,可这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爆发的怒气竟像是冰冷而汹涌的潮汐,毫无预兆地兜头打下来,不仅浇灭了他刚刚维持了两天的热情,还从缝隙中钻进来狠狠戳刺他的心脏。他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无措,顾逍却再不看他,狠狠把钥匙插-进门,头也不回地进屋把门甩上了。

    迟墨然在原地呆了半天,心脏后知后觉地疼起来,他默默站了好一会儿,抬手轻轻敲门。

    “逍逍。”

    门内一点反应都没有,迟墨然站了一会儿,又低声叫他,“顾逍,你不想说话我不逼你,门打开好不好?别自己一个人闷着,至少让我陪你一会儿。”

    可回应自己的还是那个字,“滚。”

    迟墨然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过了很久才说,“那我走了,你自己冷静一下,需要我的话随时叫我。”

    顾逍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听到门外的人又是沉默了很久才终于离开,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慢慢滑下身体,把头埋在胳膊里,一声不吭地死死咬住了嘴唇。

    一整夜,从傍晚到天黑,从天黑到天亮,再从天亮一点点熬到傍晚,顾逍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直到钟表缓慢而迟滞地走到了四点的位置,他终于费力地撑起身子,勉强站稳了打开了门。

    不到五点就到了监狱门口,顾逍的脸色白得可怕,一整晚就长了一片细小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狼狈。林医生和小狱警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跟个恶鬼似的模样,都是吓了一跳,赶紧过来跟他说了各自的消息,才让顾逍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我看你更需要休息,”林医生皱皱眉,职业病犯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你都发烧了,你这状态持续下去说不准比你妈妈都严重了。”

    “我没事,”顾逍摇摇头,“知道她好转了我就放心了,那我明天再来。”

    “好吧,记得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啊,否则你妈妈醒过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心疼的还不是她?”

    “……嗯,谢谢。”

    告别了两个人,顾逍终于是撑不住,在拐角处捂着胃难受地蹲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累的,想吐,却也吐不出什么东西,难受得很。顾逍撑着柱子干呕了半天,直到一个脚步声接近了,在他身边忽然站定。

    顾逍瞥眼看到那双鞋,身子蓦地一僵,胃痛忽然强烈起来,终于是搜肠刮肚地大吐起来。那人立刻蹲下来,一只胳膊抱着他,另一手轻柔地慢慢拍打他的脊背,顾逍僵硬了一整夜的身子忽然就没了力气,靠在他身上吐了个天昏地暗,等终于吐完才回过神来,撑着身子想把人推开。

    可男人却强硬地抱着他,把人拉到一旁干净的角落,忽然垂头朝他狠狠吻了下来。

    顾逍猛地一惊,下死力地把人推开,惊怒道,“你他妈疯了!不嫌恶心啊!”

    迟墨然抬手擦了下嘴角,默默看着他,目光有些深,有些沉,看得顾逍心口突了一下。

    “顾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顾逍呆了呆,面上却仍是冷然一片。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迟墨然低声说着,勾着嘴角自嘲地笑,“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外人,对不对?”

    “……”

    “我不跟来,你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吗?就算把我推开把我打一顿也不想让我分担你的事,顾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玩伴吗?”

    顾逍被他说得心里一阵难受,他其实在见到迟墨然的时候就后悔了,昨天自己又是发什么疯呢?为什么要吼他?为什么又要打他?明明这人一直疼着自己的,为什么自己总是伤害他呢……

    “你知道吗?你对我说过的最多的字,就是滚。”迟墨然仍是在笑,眼里却有着明显的落寞,“顾逍,我也是人,我也会难过的。”

    顾逍心里猛地一疼,呆住了。

    “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铜墙铁壁,你怎么骂怎么打,我都不会在意,会一直笑下去吗?”迟墨然走近他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垂头抵在了他肩膀上,“逍逍,总是我心疼你,你也别总欺负我好不好……”

    “我……没有……”顾逍被他说得一阵心慌,做错了事似的,慌忙抱住他。

    这个男人一向是以柔克刚的强大,他一直觉得这人无所不能,头一回示弱起来,竟让他心疼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昨天,我……我不是故意想吼你……”

    迟墨然在他肩头蹭了蹭,抬手慢慢抱住他,伏在他脖子边沉默。顾逍愣愣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也一点点抱紧了他。

    “对……不起,”顾逍咬着唇,小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怀里的男人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他。

    顾逍撇过头,手却没松开,仍是抱着他。迟墨然看了他许久,终于直起身,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吻,露出一丝苦笑来,“傻瓜,吃软不吃硬,我算是败给你了。”

    “……”顾逍任他吻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翻涌的悔意,只好又搂紧了些,低低嘟哝了一句,“对不起。”

    迟墨然失笑,点点他脑门儿,“知道错了?”

    “嗯……”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迟墨然伸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回家吧,路上跟我说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妈妈的事情吗?”

    顾逍咬着唇僵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慢慢放松了身体,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从角落里出来,迟墨然过去打车,等顾逍坐进去后刚要关门,他直觉觉得哪里不对,朝后回头看了一下,可那里半个人影也没有,灰突突的,只有监狱的大门映在眼睛里。迟墨然暗想可能神经过敏,便没有再多想,走过去打开前座的门,弯腰进了车。

    直到那辆车远到再也看不见,一棵大树后慢慢走出来两个人,一人表情玩味,另一人则一脸震惊。

    “莫……莫总……”后者战战兢兢地问,“刚才那个……真的是迟总吗?”

    莫枭哼笑一声,心情愉悦地点头。

    “他、他竟然是同……同性……”

    “不枉我跟踪了他两天,这下可有意思了,”莫枭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监狱大门,“他抱着亲的那个男的,好像还跟这鬼地方有关系,哈,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男人咽了口唾沫,垂头看着莫枭的手机,小心翼翼地问,“莫总,那这些照片……”

    “何止照片,还有录像呢,”莫枭笑着把手机揣兜里,耸耸肩颇为遗憾道,“一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还敢跟我争?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看到这些,我就不信他们能让他稳稳坐上去,传出去多难听,路远集团的大区总监是个死基佬,看上的小兔子好像还不是什么正经人?呵,真有意思。”

    男人咳了一声,提议道,“我觉得还是匿名发给董事会的人比较好。”

    “当然,不过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会是我干的,匿不匿名也没什么用,”莫枭冷笑一声,“我好歹当个真小人当得坦坦荡荡,迟墨然那个伪君子才是真让人恶心。”

    男人在一边没敢吱声,莫枭回头看着身后监狱的大门,勾起嘴角心里冷冷一笑。

    迟墨然,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