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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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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浅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相反,她比谁都清楚退让与示弱的重要性,而且现在她也明显没办法跟个疯子硬碰硬。

    尤其还是个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疯子。

    沈雨巍将自己的风衣递给她,庄浅厚着脸皮接过穿上,小声说道,“谢谢,请叫司机停车,我要下去。”

    她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嗤。

    庄浅装作没听到,祈求的目光落在沈雨巍身上。

    沈雨巍破天荒多看了她一眼,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让原本不以为意的他高看了她两分。

    确实,这种时候,哭哭啼啼与纠缠不清都是愚蠢至极的表现,第一,沈思安并没有实质性地侵犯她,就是闹上法庭她也讨不了好;第二,现场没有对她有利的目击证人,庄浅毫不怀疑,一旦事情闹大,这个递给她衣服的男人会坚定地站在自己外甥一边。

    车子停了下来,沈雨巍替她将车门打开,庄浅刚踏出一条腿的时候,右手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思安。”沈雨巍是有点真怒了,瞪着沈思安。

    “您急着当什么护花使者,我只是扶她一把而已。”沈思安没有松手,眼角余光都没留给沈雨巍半点,半扶半拽着庄浅下了车。

    “你松开!”下了车,庄浅重重摔开他的手,终于按捺不住脾气。

    “怎么不继续装委屈了?你刚刚不是装得挺成功?沈雨巍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他妈精神病。

    怒火烧得庄浅肝疼,她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今天她已经出来太久了,就快赶不上回报社上早班。

    “不想知道秦贺云的消息了?”后方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庄浅离开的背影一僵,猛地转过头来。

    沈思安不紧不慢地说:“老秦说他有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儿,嘱咐我有机会离开那个鬼地方的话,替他带样东西给她。”

    “我就是他女儿!”顾不上他话中真假,庄浅急切开口。

    沈思安笑着看了她一两秒,然后从大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本小小的记事本,本子已经泛黄,被一把简易的小锁锁住。

    庄浅上前就要夺,沈思安将本子举高,“你现在的表现可与乖巧漂亮不沾边,我凭什么相信你?”

    庄浅愤怒地推了他一把,“王八蛋!”

    沈思安转身就走。

    “你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庄浅紧紧拽住他,脸色红了又白,低吼,“刚刚在车上,你不是已经验证得一清二楚了!我父亲一定告诉过你,我后腰下方有一块红色胎记,一个终极罪犯的女儿,一般人也不会想要冒认。”

    庄浅语气平静了下来,努力大睁着眼睛不想挤出眼泪——没什么好悲哀的,她早就已经接受了事实:她从小崇拜的父亲,是个罪犯。

    沈思安居高临下睨着她,“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庄浅最终不得不服软,露出一个祈求的表情:“拜托你这一次,把我父亲的东西给我。”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沈思安微俯下头,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他贴着她的唇低声重复:“拜托谁?”

    庄浅倒抽一口凉气。

    勉强自己柔和了目光,她翕动嘴唇,耐心地吐出几个字:“沈思安,拜托你,把我父亲的东西给我。”

    “再叫一声。”他冰冷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张合的唇瓣,声音微低。

    庄浅一愣,下意识地重复了他的名字:“沈思安。”

    “再叫两声。”

    “沈思安,沈思安。”

    “再多叫一声。”

    叫你全家。

    庄浅突然从他手中一把抢过记事本,转身大步跑开了,浑身被淋得透湿。

    ……

    劳斯莱斯在雨幕中扬长而去的时候,后座上沈雨巍皱着眉道:“你究竟怎么回事?跟个女人过不去。”

    对面闭目养神的沈思安毫无反应,满脑子都是各种味道的‘沈思安’三个字,那语调温软曼妙,令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如此丰富多姿,好久他才缓缓睁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你才究竟什么回事,大概是我在监狱里蹲久了,不知道你的习惯改变了,否则你怎么会将衣服给一个女人,舅舅?”

    沈雨巍脸色一僵。

    沈思安冷哼一声止了话。

    ……

    急匆匆进服装店买了一套正装换上之后,庄浅迅速赶回了工作的报社,可饶是千赶万赶,也没能避免迟到。

    总编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彻底省了她找借口的时间,从总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除了几个新来小姑娘暗地里讥诮的眼神之外,庄浅没得到什么多余的注视。

    她在报社的存在就是这样的不尴不尬:老资历了,跟她同期进报社的顾惜蔷,现在已经是国际新闻编辑部的副主编,就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焦练练,都稳坐后勤财务局第二位,偏偏就是她不见起色,工作几年,连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都没挣到一间,跟群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挤在一起。

    也难怪那些小姑娘不将她放在眼里,面上一声“姐”,背地里还不知怎样编排她呢。

    当然庄浅从来不发脾气,说什么都是温言软语,挨上司训斥也从不辩解,这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后生们觉得无趣,所以故意找她麻烦的人倒是基本没有。

    之所以这一次她们笑得如此开怀,是因为“补缺”的事儿。

    国内新闻部有一位副主编辞职了,总编打算就在内部提拔一位,单论资历而言,庄浅原本是不二人选,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只等调令了,可是今天她挨了这样灰头土脸一通骂,那位置又不知会落到哪位野心家的头上了。

    小姑娘们,总是充满幻想与野心的,跃跃欲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不怕丢人毛遂自荐的。

    庄浅装作没有看到周围人的幸灾乐祸,瞧着那些年轻忙碌的面孔,她笑着摇了摇头,开始一天的工作。

    ……

    中午跟顾惜蔷一起吃饭,顾惜蔷对庄浅说:“听你们部门的人说你又挨骂了?”

    庄浅涩涩地笑笑:“坏事传千里。”

    顾惜蔷瞧着她那副无欲则刚的样子就烦躁,恨铁不成钢地盯她一眼,“你别瞧着焦练练胸大无脑,我也就是人前见不惯她那嚣张样儿,故意开口损她,不过你比她还差得远呢,她真能对自己狠,莫洋不是善茬,当年她各种手段才能上了位,如今又生下了儿子继承香火,感情值几个钱?姓莫的都五十好几了,那活儿估计也不好用,这女人捞足了钱,从莫家搬了出来,现在有的是男人贴上来伺候得她滋润……”

    女人之间不就是扯这些事情,顾惜蔷转换话题之快,庄浅也习惯了。

    “她在外面,呃,在外面乱来,就不怕莫先生找她麻烦?”她若有所思吸了口凉茶。

    顾惜蔷嗤笑一声:“你以为没找过?可焦练练那女人做事可比她男人干净,偷腥多少次却半点证据没留下,反倒是握着莫洋出轨的证据一大把,离婚莫洋得给分她大半家产,是白便宜了她,姓莫的还能怎么找麻烦?索性睁只眼闭只眼,答应只让她儿子入宗祠,然后继续带着绿帽找小三小四呗!”

    说着顾惜蔷又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冲庄浅暧昧道:“你别说,还真有几个小年轻被她迷得三魂五道的呢,不要钱也在她身边绕……”

    庄浅有些尴尬地吸了口柠檬汁,心虚地想到了乔焱。

    “在报社坐冷板凳的滋味不好受吧?”话锋一转,顾惜蔷不留情面。

    庄浅嚼着吸管的动作一僵,还想顾着面子嘴硬:“也没有什么——”

    “得了,”顾惜蔷甩甩手,“看你那表情我也能猜到了,你就是拉不下脸,平日里又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女人嘛,娇柔怯怜留到私下里就好,要博上位、要在众多精英中杀出一条血路,你学历比不上人家经验比不上人家,如果连往上狠攀的能耐都比不上人家,也难怪受冷遇了。”

    庄浅被她几句话说得难堪,却又没办法反驳,随意应付几句之后,推说是手上工作还没忙完,一个人讪讪地走了。

    后来顾惜蔷又打来了电话嘱咐,说是让她灵活会说点,在主编那里说说好话,再不就给点物质表示,一定要将副主编的位子拿到手,别再被一群新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了。

    庄浅温婉地应了声:“嗯,我知道。”

    挂掉电话之后,庄浅想: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会很奇怪,譬如顾惜蔷,譬如焦练练,她工作上不如她们能干,婚姻上不如她们强势,性格上不如她们鲜明,所以她能成为她们的好伙伴好闺蜜,受到她们苦口婆心的劝解,真心实意的照拂,倾听她们不为人知的心里话——因为成功漂亮的女人都需要绿叶。

    庄浅就是那最完美的一片叶子。

    但如果有一天她变得野心勃勃了,有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对她至死不渝了,时刻保持着美丽动人了,她们之间的友谊也就随风而逝了,就好像顾惜蔷与焦练练之间,两个都还算有本事的女人,却永远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向对方说一句好话。

    虚荣心和优越感就是这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