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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没有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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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红色大门气势不再,匾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在大火的吞噬下如泣如诉。偌大庭院不见一人身影,焦灼气味掩盖不了扑面而来的浓浓血腥,只有一个可能,江湖上素来地位卓然的天下第一镖局一夕间满门尽灭。

    不是没见过尘世间的杀戮,却是第一次确确实实目睹这种泯灭人性的惨状。似乎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人曾对我说,茫茫天地间,最可怕的不是地狱的恶鬼也不是主宰万物的天神,而是穷凶极奢的小小人类。

    抬起头,默默注视着掩在夜色中的九天之上,希望有人能听到我的祈祷。

    脚边的土地很快被打湿,一场暴雨不负所愿如期而至。

    滂沱大雨将夜色衬得越发诡异,雨帘中缠斗的双方隐约可现。我松了口气,好歹赶上了。

    两个时辰前,四方镖局突然闯入一批黑衣人,竟是一言不发见人便杀,南大当家带领手下众镖师奋力相搏,终究实力悬殊,身中数刀而忘,镖局内无论妇孺儿童均被杀害,凶手纵火焚宅。在这期间只有南家两位小姐在几位镖师的拼死保护下逃了出来,却不想还未出得城门便被凶手追上,这才有了眼前的一番殊死搏斗,却也只是螳臂当车。

    许是大火中的灭门惨案给我的震撼太大,一时间竟忘了苏逸的再三吩咐,第一次对*凡胎下了杀手。脚边的尸体又多了一具,浑身上下无一处伤痕却俨然已气绝身亡。

    姐妹二人早已心力交瘁,身上的外衫早在打斗中被割破,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这一刻,看着两个蜷缩在暴雨中止不住颤抖却又强自镇定的身影,眼底涩然。

    “谁?”

    “不要怕,我是代婉。”

    两道刀剑坠地的声音,不过十六七岁的两个女孩子,紧绷的身体终于在听到这道宽慰的女声之时尽数瓦解。

    帮她们换了衣服包扎好伤口,我便静静守在一边想事情,昏睡中的两个少女梦魇缠身极不安稳,我叹了口气索性点了她们的睡穴。

    她们要面对的东西还有很多,补充体力是第一步。

    那场大雨浇熄了四方镖局的大火,却也是无事于补,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和数具焦黑的身体。替镖局众人办了葬礼,便带着她们继续赶路,如今这种情况只好等与公孙仪他们汇合了再商量。

    姐妹俩仍无法接受事实,不过短短两日物是人非家破人亡,面对如此巨大的变故竟然没有崩溃,已然很是了不得。南流苏自在坟前痛哭一场后便镇定了下来,倒是小辣椒自出事之日至今便再不见她说一句话,苍白着脸犹如一个傀儡娃娃,连对南流苏的劝慰都全无反应。

    “她怎么样?”

    “谢天谢地,总算吃下去一些东西。”

    南流苏笑笑,带着凄凉和沧桑,这个女孩子一夜之间被迫成长了不少。

    一行三人在翌日抵达公孙仪他们所在的城镇,四方镖局满门被灭的消息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轰动,就算我不提前告知风扶远也已得到了消息。此时面对南家两姐妹,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深刻。我知道他和我所想略同,四方镖局被灭却与殇离剑绝对脱不了关系。

    “公孙仪怎么样?”

    他脸上的阴霾又深了几分,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你照顾她们,我去看看他。”

    公孙仪躺在床上,面相发黑明显是身中剧毒之相,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白色,渗出的血迹再无处可藏。摸了脉相,我不禁咦了一声,内伤加中毒,五脏皆损,按理说他此刻已不该存活于世,体内偏偏却有股力量自行运作疗养,而这股力量她似乎并不陌生。

    罢了,救人要紧。

    先是日夜兼程的赶路,路上又遇到四方镖局惨案,好不容易赶到客栈连水都没喝一口便忙着救人精力耗损的厉害,失去知觉的一刹那,脑中突然浮现一句话,好人难做。

    挣扎着睁开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室昏黄的烛光,瞄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捂着脑门儿痛苦呻吟了一声,原来被能力反蚀是这种感觉,如同宿醉一般。

    恢复清明之时,一股陌生夹杂着熟悉的男性气息铺面袭来,猛然张开双眼随即撞入一双黝黑的眸子中,他似乎也是刚醒不久,脸上的疲色一览无余,眸中凌厉戒备不再余下淡淡的迷茫,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这一刻,心里的某一处骤然柔软起来,这个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男人过的该有多辛苦,脑中不意外出现另一抹月白身影,看似南辕北辙的两人其实在某些地方极为相似,对待苦痛艰辛,一个习惯掩于沉默,一个善于藏于温和。

    “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他抚上胸口咳了几下,回答的一板一眼:“醒来便见你半卧在床边,我便唤来阿远让他送你回房间。”

    必是风扶远那家伙起了鬼心思,这才将她安置在公孙仪身边。

    本就不大的床,中间愣是让他给空出一节小臂的距离,这人是太君子还是太迂腐。

    身旁的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赶紧收回思绪,递了杯水过去,拍着他的背:“你怎么样?”

    “多亏婉姑娘出手相救,修养两日便可痊愈。”

    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由代姑娘变成了婉姑娘,是不是意味着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得到的认可多了些。

    “在下略懂医术,在姑娘昏迷之时帮姑娘把了脉。”

    迎上他复杂的目光,我突然轻笑出声:“所以呢?”

    他的目光并没有因为我脸上的调笑有所回避,盯着我一字一句道:“你没有脉搏。”

    “呵。”

    有才有鬼,本宫主当时晕的黑天暗地,哪有心思给你整出脉搏来。心里这番想法,脸上却是丝毫不显,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模样。

    “所谓无中生有,有似无,人的内力一旦达到臻化境界,气息、脉搏便可化为无形。我陷入昏迷之时,身体的防御机制自然开启,处于假死状态,别说是你就算是你师傅来了也未必能看出一二。当然了,这种层次的东西你们这些修为不够的人一时间很难理解。”

    公孙仪不发一词,也没有依言再把一次脉,貌似是被我一番话打击到了。凭他执拗的性子,若是他之后痴迷武学以致走火入魔,本宫主绝对不意外。

    “四方镖局的事风扶远有没有告诉你?”

    他点点头,眼底的神色晦暗了几分。路上遇伏的时候他便隐隐感知到这种事情的发生,除了一个来不及发挥效用的牌子,他终究什么都没做。四方镖局上下一百多条性命他责无旁贷。

    “当时你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

    喑哑的嗓音令我着实吃了一惊,知道接下来的话无疑是落实了他心里的自责,却不得不照实说出。

    “灭门凶手和伏击我们的刺客是同一拨人。”说到此处,有一点困惑不解,“如果他们的目标始终是你手里的盒子,又何必灭南家满门,惹怒了武联他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那是因为他们对盒子里的东西并不信任,亦或是要将与之有关的一切都抹杀掉。”

    风扶远推门而入,看着公孙仪的气色终于松了口气。

    “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问出口,立刻迎来四道晦暗不明的目光。

    见到他们的反应,不由得笑出声来:“不用这么紧张,我并不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殇离剑。”

    “公孙。”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便将此事说出口,风扶远压低声音唤了他一声。

    “这样啊。”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风扶远看着对面若无其事的人,极力想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似乎刚刚那句足以令天下群雄激荡的回答在她听来就像晚饭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

    公孙仪依旧是那幅冷淡的模样,只是放在桌面儿上的食指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婉儿姑娘对它似乎并不陌生。”

    “我只问一句,你们想不想让它回来。”*

    公孙仪见到南家两姐妹的时候,那种浓浓的愧疚之情连我这个离他一丈远的人都感觉的到。

    而一路上坚强自立的南流苏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红了眼眶。

    暗地里对风扶远使了无数次眼色,无奈那人始终看不懂我的暗示,等他终于迈着步子向我靠来地时候,天知道我连烧香的心都有了。

    “你眼睛怎么了?”

    我现在的眼神一定比看白痴好不了多少:“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回避一下。”

    他似这才恍然大悟,拉着我退到墙角。

    迎上他似笑非笑的那双桃花眼,我心下一阵恶寒,搓着胳膊往旁边挪了几步:“你能不能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又不是骨头。”

    我看到他脸上风流倜傥的笑容一僵,随即恢复正常。慢悠悠伸出一只手搭在我肩膀···旁边的架子上,两个人的脸相隔不过二指,我甚至能清楚看到他唇上的纹路,许久没有与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小心脏有些不堪重负。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闷压抑和角落里若有似无的暧昧。

    (娘娘们端午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