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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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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袋了除了“嗡嗡”作响,别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脸上还带着酒后的酡红,娇羞的看向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眼底的不悦一点一点转化成缠绵,我朝他浅笑,他也浅笑一下。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宋皇后就是再有容人之度,只怕也被我的举动气的不轻,这一次我招惹的可是宋皇后了。

    “淑妃妹妹本善舞,那舞姿当真的是天上没有,地上唯一。不过妹妹病后就未曾在跳舞了,想来也是惋惜。”。宋皇后不紧不慢地语气好像是为我惋惜,可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情罢了。我向他耸了耸肩,再看向宋皇后那一脸的厌恶,“皇后说笑了,我不会跳舞。”。宋皇后只怕再怎么想也没想到我会像个无赖一样,当众博了她的面子,此时脸上一会红一会白,想发作又畏惧着身旁的人,一腔怒火化作恶毒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我。

    我心里痛快的很,对着这个眼神回敬了一个白眼。再回眸望向他时,他似有不快的皱着眉,盯了我一眼,随后眼里全是笑意。

    好戏没完,看见皇后受辱,一旁的嫔妃跟把她自己怎么招了一样,立刻冷言冷语道:“淑妃娘娘真会说笑,当年淑妃可是晋王爷府里的舞姬,怎么可能不会跳舞。”。我身子一下子僵住了,瞪着两只眼睛慢慢的去看说话的人。那人得意的很,敢要开口就听他吓声说道:“德妃喝多了,送德妃回宫。”。我还在思付着德妃那句话,本是将信将疑,可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难免咯噔一下,这算什么?默认么?我真的是晋王爷府里的舞姬?莫名的心口憋得厉害,抬手捂了上去。

    德妃像是豁出去了一样,跪在地当间,“陛下,臣妾没喝醉。淑妃言语不敬,顶撞皇后娘娘,陛下难道不管么?”。宋皇后娇声道:“德妃一向敬小慎微,这次是为了替本宫鸣不平才御前失仪。陛下还请恕了德妃以正**。”。

    我还能说什么?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她们说的是我也不是我,我实在无须辩白。高堂上他一脸的疲惫和困扰,我扫向人群,去寻找那个罪魁祸首晋王爷。他倒是悠闲,自斟自饮着,看似对这些毫无兴趣的样子。我冷眼瞧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抬手,看着我嘴角挂着令人厌恶的笑,将酒杯朝我敬了敬,仰头一口喝干。我气得双手握拳,止不住的颤抖。猛然起身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妾只要陛下一句话,臣妾真的会跳舞么?”。

    皇后和德妃愣了好久,从我病好后,我拒绝见任何人,他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出了奉华宫没几人知道我场大病后失了记忆,现在我将自己毫无掩藏的暴露给所有人,至于他们怎么想我是他们的事,在他们眼里我是真的失忆也好,装傻充愣也罢,就算是睁眼说瞎话我也无所谓。

    他朗笑两声,语气平和的道:“朕的青青不会跳舞。”。他说的是青青,不是淑妃,更不是“你”。我明白了,随即开口道,“青青此身分明了。”。德妃还要开口争辩什么,皇后暗暗地向她摇了摇头,这样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芝兰和扶我起来坐回到席间,又拿了些吃食放在我面前,我指了指空空的酒杯,申兰乖巧的为我倒满了一杯酒。我抬手一口喝敬,申兰又到了一杯,我拿起酒杯转身敬向他,他遥遥的叹了口气,和我干了此杯。我让申兰再到了一杯,放到唇边是抬眼看向晋王爷,然后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喝完这杯。

    真没想到,原来的我居然是从他府里的走出来的,难怪王永会特意跑来见我我,难怪木兰对我言不尽实,难怪他见我总是奇怪的样子。原来有这么多的难怪,我却从未想明白。不是没生过疑心,只是觉得太过荒唐了,送走木兰真的是对的么?我为什么要进宫?那我接近陛下的目的是为什么?怎么又失忆了呢?这是我醒来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有想要找寻记忆的想法。不是为他,不是为我,是为了我和他的情分。

    芝兰俯身在我耳边道:“娘娘别喝了,一会就要放花炮了。喝多了醉了就看不到了。”我强扯着一个微笑朝她点点头。宫门口站着一个内侍朗声说着:“陛下,已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恩。”

    他起身从高处走了下来,众人都站着等他。行到我跟前时,他伸出一只手,没有话语,却似早已说了千言万语一般,心里的暖化作灿若星河一般笑,我牵过他的手与他向外走去。站在廊下,大庆殿前的空地上摆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纸盒子,几个内侍手里拿着香立在一旁。子夜风大,我又喝了酒此时被风一吹,冷不丁的感觉有些寒意,缩了缩脖子。他命人拿了大氅过来,披在我和他的身子,在大氅下他紧紧的拥着我。内侍上前道:“启禀陛下,还有三漏子时。”。“好。”。

    一声“好”落地,立在一旁的内侍走到纸盒旁,拿着香去点纸盒上的一个线头。线头一路越烧越短,最后消逝在纸盒里。我伸着脖子,勾着勾着去看,只听“嗖”的一声,一道火光直冲上天,在低空里一闪而逝。“嘭”的一下巨响,炸开一朵白花。夜空被照亮了,炸开的花朵像天边的星空一样,一闪一闪的向下坠落。我只觉得眼前流光溢彩,还没从那朵白花里回过神,又一声巨响,一朵红花绽放在天端,透着异样的鲜红,悄然的向下流动着。又一朵黄花,又一朵紫花。静谧的夜空姹紫嫣红,美的令人窒息,我看着一朵又一朵的花炮犹如昙花一现般的在夜幕下无限含苞,绽放,凋落。忍不住想要站到它们脚下,去迎接凋落的花瓣。

    众人都被花炮的美景吸引了注意,我钻出大氅跑到空地上,他愣了一下刚要伸手抓我回来,却又收了回去,笑眯眯的看着我。又一声巨响,在廊下感觉不明显,此时到了空地上,只觉得那声音振聋发聩,不禁伸手去捂着耳朵,看着黄花绽放的一瞬间,眼前被这骤亮照的不得不眯眼,眼看花瓣一点点的坠落,我赶快伸手去接,可落在我头上,身上,手上的全是炮灰。我无奈的看着一身灰,刚要伸手去拍掉,又落了一身。

    廊下,他看着我禁不住的大笑起来,我嗔目瞪他。他收了收笑,招手叫我过去,回到廊下后,他强憋着笑的脸被花炮照的一会红,一会白的很是热闹。他将我身上的炮灰掸去,我低着头示意这还有没弄干净,“明知道都是炮灰,瞧着我跑出去也不拦我。”。他动作轻柔,一边捡着藏在青丝里的碎屑,一边笑语,“我拦着你,只怕你回头还要怨我呢。”。我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你说的对。”。

    身边有无数道目光看向我,我只当不知道。今夜我眼里除了炫目的花炮,和花炮下柔情蜜意的他,其余的我都不在乎,也不无需我在意。

    子时三刻,晚宴散了,按着规矩,他今晚要去皇**里。芝兰和申兰一个人扶着我,一个人提着灯笼往回走。申兰困得不行了,蔫蔫的一直强打着精神要看花炮。芝兰倒还好,和我一样,可能是困劲过了,现下还有些精神。我看着高高的宫墙,突然想站上去看看此时宫外的人家是个什么样。芝兰接过申兰的灯笼道:“我陪娘娘再去走走,醒醒酒。你累好些天了,快回去歇息吧。”申兰如获大赦一样,跪了安立刻往奉华宫去。

    站在高墙上,看着仍旧是热热闹闹的大街,人头攒动。我问芝兰道:“民间是怎么过节的?”。芝兰笑嘻嘻道:“在百姓家里,过年都要饮屠苏酒,屠苏是一种草名,屠苏酒喝第一口是辛辣刺喉,可第二口就变得绵香醇柔。晚上,一家人还要围坐在一起吃角子,角子形如偃月,奴婢小时候总喜欢连汤一起吃呢。民间在这天会有表演,好比放花炮,可那些花炮都飞不高,也没有宫里的大,颜色也不及宫里的多。恩,对了还有赏灯,猜灯谜。奴婢的哥哥有一年带着奴婢去猜灯谜,那些灯谜五花八门的,虽然灯笼不及宫里的好看精细,但那些灯上可以写字,画画。”。

    我听着芝兰喋喋不休的讲着宫外的生活,总觉得是那么的美好惬意。芝兰讲着讲着,眼里起了雾,“奴婢,奴婢想家了。”。我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起来,家,真可笑,芝兰还有一个家可想,可我连家是什么样,家里有谁,甚至什么是才家都不知道。是呀,既然我不是生来就在宫里,那我一定也有家,家里应该和芝兰一样,有爹爹,有娘亲,有兄弟,有姊妹。我进了宫,那他们呢?心头拂过复杂的情感,不是喜悦,不是悲伤说不出是什么。人能在想笑的时候笑出来,想哭的时候哭出了,这是多么幸福呀。我现在想着的家,却总觉得那个词空落落的,于我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没有至亲血脉,没有童年往事,没有嬉笑怒骂,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心里徒生着难受劲,可想来想去又没有一个理由适合我,说服我,让我去难受的。

    我看着宫外的百姓,那些屋舍,那些人家,除了木然就是迷茫。